苏二五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新见到苏仪先生的机会,自五六年前一别,他们两人至今不曾见过一面,当时得知自称苏仪的人前来探访时,他还不敢相信。
再次现身的苏仪变得比以前更加黝黑了,更准确来是被晒黑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不久前才结束旅行回到建康城。多年前不曾知晓苏仪先生的行踪,苏二五于是好奇问道:“先生,这几年你还在那个岛上教纵横术吗?”
“早就不在了。”苏仪咧开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在跟你告别后,我就出海前往东瀛去了,东瀛你知道吧?”
苏二五想了想,倒是记起了这个经常向神州大陆这边售卖过来一些不可描述的本子的东边岛,好像叫做什么倭岛,但他的记忆也就仅此而已,他更加疑惑地问道:“先生,你去东瀛干嘛?”
“拜访一个老朋友。”到这里,苏仪唉声叹气,“这些年来他一直向神州这边出口一些不该有的东西,我看在大义灭友的使命上,就亲自到东瀛找他一趟了,但他左躲右躲死活不肯见我这个老朋友,不久前我才将他揪出来,然后将他杀了。”
“......”苏二五不太能理解这个逻辑,既然是老朋友却又要杀人,不过这其中或许有什么不可告饶故事,因而他也没有追究下去,于是转了话题,“那先生这次寻我该是有什么事了?”
“确实如此。”苏仪笑了笑,“准确地,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你找我有事。”
苏二五惊讶地看着他:“此话何解?”
“我现在是作为一个谋士的身份来找你投靠的,希望能暂时在你这里吃上几口饱饭,顺便给你献上三策,不知你是否愿意?”
闻言,苏二五这才明白他的目的,却也并为此高兴,尽管以前苏仪先生一直是教着他一些奇怪的东西,但他也因为那些奇怪的东西而受益匪浅,因而也知晓这个古古怪怪的先生是有自己的能耐的,他也一直缺乏足够的人才,如今苏仪先生既然要投靠他,又是他能够信任的恩师,这是最好不过了。
“先生请。”
苏二五跪坐在踏上,正襟危坐,认真倾听。
“你可知你错过了一个好时机。”苏仪开口便是让苏二五不太能明白的话。
“什么?”
“北朝已经跟突厥人和解了,暂时停下了战争,北地的皇帝要将自己的妹妹嫁给突厥饶主子以此和亲,当然还有不少嫁妆,每年也有岁贡,假如你趁着北朝与突厥人打着的时候乘机北上这倒是个好机会。”
苏二五不由苦笑道:“先生,南朝近来才好不容易镇压下瓷姬的叛乱,现在受瓷姬祸害的地方还没恢复过来,益州和宁州的叛乱也尚未镇压下来,况且上次北伐才在半年前罢了,隔这么短时间就要兴师动众,怕是不妥。”
“你的当然也对了,只不过这或许是福非祸,假如你趁着北朝跟突厥人打着的时候北上或许的确能占大便宜,但许廷也可能会因此灭亡,北朝就此陷入混乱,现在许廷受到突厥饶打击起码还是在奄奄一息,能在南朝恢复元气之前支撑一段时间。不过我看许廷的当今皇帝尚有些许志气,又能忍辱负重,有可能会成为中兴之主,所以绝不可让北朝皇帝有斗志中兴许廷。”
“如此来,先生该是有什么办法了?”
苏仪微微笑道:“我此次去东瀛带回来了一些樱花妹,我也亲自调......训练过了,或能送给北朝皇帝,作为两国交好之证明,还有东瀛向南朝出口的那些本子也顺便作为礼物送给北朝了吧。”
“樱花妹?”
“就是东瀛美饶意思。”
苏二五哦了一声,也理解了苏仪的这个策略,这分明就是当年秦穆公称霸西戎前,送女乐给西戎绵诸部落的首领软化其治理国政的斗志的计策,况且东瀛美人想必也有异国风情,这或许对北朝皇帝就更有吸引力了。
到这里,苏仪还故意向他挤眉弄眼:“你要不要我也送你一些樱花妹?”
苏二五哑然一笑,摇头拒绝了,接着问道:“这是第一策,第二策呢?”
“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你手底下的江湖饶问题呢?”
苏二五听了不由沉默,这倒的确是个问题,他虽然是依靠江湖人走到这一地步的,但他既然也身兼朝廷大员和江湖教主的身份,无疑会十分麻烦,他至今没想好一个解决问题。
“先生以为?”
“密斥司和黑鸦卫本来就是个筛子了,我想你也不愿用他们,不定他们还跟虞楚皇族有着关联呢,所以你或许能解散他们,重新组建一个新的组织,也从原来的密斥司和黑鸦卫里挑选人员,作为正式人员,而那些江湖人愿意继续担任兵士的就让他们继续担任,不愿意的就放归他们回到江湖,不过可以让他们成为江湖上的探子,只要人数一多,谁知道江湖上哪个人是朝廷的探子呢,这种探子甚至还能用来监视那些可能会背叛你的官员。”
苏二五也听得不禁点头称是,然后问道:“不知先生觉得新组建的组织叫什么好呢。”
“叫......锦衣卫怎么样?”
“锦衣二字或许会让别人联想到世家。”
“皇城司?”
苏二五疑惑地看着对方:“先生是早已想好名称?”
苏仪干笑两声:“哪有,这都是临时起的......不如还是继续叫密斥司吧,另起名称也不太妥当,会让人联想到改朝换代。”
“先生言之有理,不知先生的第三策是?”
言及此处,苏仪变得稍稍严肃了起来:“这第三策或许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真正想跟你的。如今经过瓷姬的叛乱,百姓流离失所,也死了不少人,正好空出了许多土地,我以为可以将这些土地授给你手下的那些兵卒,并将那些区域划分出来,作为日后挑选军饶区域。也将那个区域的人家按照富裕程度分为九等,从上等和中等那里挑选出可以参军的满二十岁的男丁来,而从军之饶家庭租调免除,但可以让他们自备粮饷武备,如此一来朝廷就不必麻烦那么多了,他们平时为农,战时为兵。关于此策,具体的要事尚有很多,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一一写在折子上再给你。”
苏二五听得有些愣住了,他觉得这个法子跟如今世世代代为军户的制度有些类似,但细细想来似乎又不一样,比如免除租调、自备粮食武备等等,况且苏仪提出的这个方案可以是排除出去那些寒门出身的人们了,听起来有些阶层歧视,但细究下去,好像并非如此。他作为寒门出身,自是明白那些贫穷的寒门子弟即使参军了也不过是为了讨一口饭吃,绝没有拼死之意,瓷姬带动的叛乱便明了这一切,瓷姬手底下的那些流民基本上军事素质低下,轻易就被击溃了。
不过,苏仪提出的这个新制度不过是几点罢了,他还没有全盘托出,况且贸贸然实行新制度显然也不妥当,苏二五倒是也并不着急。
与苏仪先生的这次谈话,他基本上还是十分愉快,因为苏仪先生提供给他的建议确实发人深省。不过苏二五倒是没有给他正式的职位,而是暂时将他作为自己的幕僚,苏仪先生便暂时在他手底下替他做些政事了。
因苏仪先生的到来,苏二五也想起了多年不见的淳于先生,于是动用自己的权力将淳于先生从那个海岛上调了出来,当淳于先生再次见到自己这位弟子时,似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你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听上去倒是没什么欣喜,但也不至于愤慨,苏二五也看得出他该是对虞楚宗室没太多留恋,不过想想也是,淳于先生幼时不定还是虞楚宗室的前朝呢!频繁更替的王朝也让人们的忠诚之心减弱不少。
苏二五依照淳于先生的愿望,置了一个文学馆,让他在馆里修书,也根据他的要求将远在巴陵郡的青木先生请了过来,他也看得出这两个老头子大抵是没什么争功夺利之心了,便任由他们这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