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余笑颜也没有继续进攻的动力。
    她转身在叶菁菁的面前坐了下去，隔着面具的眼睛，悄不可察地观察叶菁菁的状态。
    叶菁菁抬起头，对这个她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现在很好，我比起之前来，还是有用了那么一点”。
    余笑颜无语，这感知能力，不知道的已经敏锐到了什么程度了，还没用？
    但是，作为冲动的一方，余笑颜只得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
    叶菁菁接受了余笑颜的道歉，目光继续转向了陈岩生：“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岩生明白，这是叶菁菁在询问有关冉人杰的事情。
    “简单点说，那个时候救下冉人杰的人是我”。
    随着余振铎的逝世，地球生命融合计划，自然就成了历史，所有与这个实验有关的东西都被销毁。
    本来包括那个实验室也不能例外。
    但是，当乔治进入那个实验室的一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在这里，他作为陈岩生在这里与冉人杰进行过一次交谈。
    他看向了那个时候，还在成长之中的缸中之脑，从智力上说，那个时候的冉人杰，只有人类两三岁孩童的智商。
    同行的人，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生命来看待。
    差点就把他处理掉了，就像是处理一份过期的食材一样。
    乔治拦住了大家，他告诉大家，给这个缸中之脑留下足够的成长的营养循环系统，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虽然同行的人都不是很理解乔治的做法，但是，那个时候，乔治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班底。
    “什么，你那个时候，不是以周奇正的身份在行事了？”余笑颜吃惊的说道。
    “不是，自从余振铎这件事之后，我和周奇正的分歧越来越大了，所以轮到我掌握身体的时候，我开始培养自己的嫡系了”。
    在早期，周奇正和乔治关系最好的时候，周奇正用乔治的名字发表过多篇论文。
    这些论文本身也具有一定的水准，因此，即使被刘一川、虞真以及后来天方学院的领导们掩饰和修改了。
    但终究留下了痕迹。
    陈岩生就靠着这些出现过，但是又被人刻意遮掩的痕迹，让乔治的名字渐渐地出现在了一些人的面前。
    再后来，这个人戴着面具，出现在某些场合，结交了某些特定的对象，这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余震铎、周奇正、林耀阳三人最耀眼的时代，几乎所有人类都以为会迎来美好未来的时代。
    乔治成了这个时代唯一代表黑暗的存在。
    他的麾下聚集起了一些，因为各种原因不再相信光的人。
    “你曾经跟我讲过，他们三个人的关系非常好”，陈岩生面向着余笑颜说道。
    “我相信你对他们所有的了解，都不如我来得多，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
    余笑颜低着头，她很清楚陈岩生说的这个事情。
    虽然这些人的阴暗面从根本上来说，都来自对人类整体命运的担忧。
    余震铎是对未来人类的大分裂担忧。
    周奇正是对马上就要摸到人类所能掌握的科技天花板而担忧。
    至于林耀阳，他则担忧深空中那不知名的文明——卡戎。
    是的，卡戎。
    这时乔治告诉周奇正，然后周奇正又告诉了林耀阳的事情。
    于是，最后，担忧变成了偏执，偏执导致了灾难与背叛。
    “这就是，地球上迄今为止最优秀的三个人类的堕落史”。
    陈岩生总结了这三个人最后的结局。
    “不对，周奇正的结局还没有到来”，叶菁菁说道。
    “还有一点，你的目的是什么？”余笑颜看向陈岩生。
    陈岩生回望余笑颜：“在末日教的教义上，第一句话就是：人类已经没有前途可言”。
    “这就是你的本意吗？”
    “不是”，陈岩生回答道。
    “你们应该知道，那个时候聚集在乔治麾下的人，都是因为看到了三个伟人的阴暗面而对人类失望的人”。
    失望的本质，就是因为还抱有希望。
    而乔治就是给了他们这个希望的人，乔治给他们描述了一个新的世界。
    更加的广袤，有适合人类生存的水、光、空气、土壤。
    还有数不清的，地球上从来没有过的物种，而要到达这个地方，如果有这个星球的奇点参数，那么只需要0.02秒的时间。
    “你说的是……”
    余笑颜再次捂住了嘴巴。
    “是的，天狼星系，潘拉黛丝，距离地球约8光年的一个地方，按照人类正常的航行速度，是永远也达不到的地方”。
    在地球所有人都知道那场灾难，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还会为那场灾难动容的。
    这个办公室里，只有陈岩生和余笑颜两人。
    “我外公组建的太空舰队……”
    “是，他从组建的时候，就知道凭这支舰队正常航行是到不了的”。
    余笑颜心里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有点疯狂。
    陈岩生看到余笑颜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知道你想到了”。
    叶菁菁看着两人的表情，略微思考之后，她也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们的意思是，人类的太空舰队，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用来牺牲？”
    陈岩生点了点头：“这个是林耀阳和周奇正做的最大胆的一个计划”。
    “他们怎么能？”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做必定会成功”，陈岩生苦笑道，“你已经见过了现在的移民国际了，不是吗？”
    “那他们又怎么知道现在的移民国际……”余笑颜的话没有说完，就卡住了。
    是了，是陈岩生告诉他们的。
    “他们怎么就能相信你了？”
    “因为在那之前，我，或者说乔治说的每一件事情，都被证实了啊”。
    还有一句话，陈岩生没有说，在他成为乔治的那些日子里，他曾经为了改变历史，做了很多尝试。
    最后，他才发现，原来历史之所以成为历史，是因为那是不可改变的。
    所以，这条定理被无数次验证之后，他、乔治、陈岩生也开始害怕改变历史了。
    而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周奇正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甚至，正是在周奇正的游说下，陈岩生才给出了潘拉黛丝的准确坐标。
    余笑颜觉得之前，陈岩生说的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个世界疯了。
    “那你们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余笑颜问道，这里的你们，已经是指陈岩生，或者说乔治以及他的追随者们了。
    而这个打算，也指的是对地球的打算了。
    “还不明显吗？适应地球的留下，想去适应潘拉黛丝的，去潘拉黛丝”。
    余笑颜盯着陈岩生，想要记录下现在陈岩生脸上每一处微表情：“那么，你呢？”
    陈岩生微微一笑：“我大概会和你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