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腻歪了一阵子,沈熠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鸡汤早已经凉了,赵云溪只得叫文竹重新盛一碗热乎的。
看着沈熠一饮而尽,赵云溪一脸期待地问道:“夫君,味道怎么样,还喝得惯吗?”
沈熠看到赵云溪一副求夸奖的表情,及时给予她肯定与认可:“好喝,尤其是小九亲自做的,那就更好喝了。”
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众人再度出发。
吃饱了草料的马儿精神抖擞,一路上跑得飞快,很快便将先前休息时耽误的行程弥补了回来。
三日后,众人来到了河东道广平府来安县。
来安县是圣朝最东边的一座县城,也是东境沿线的柳城、荥城和符阳关这三座军事边城的第一道粮草补给点。
按照玄策制定的路线,穿过来安县,再有三个时辰便可以抵达符阳关。
眼见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了,沈熠决定先在来安县好好地休息一晚,等养好精神后再前往符阳关。
转天上午,符阳关守将简恒叫来最新的副将,安排了他一些军务后,便带着几名亲卫离开了大营。
午时刚过,沈熠一行人出现在符阳关外。
简恒一整个上午一直在关外等着,看到马车后,他急忙拍马迎了上来。
玄策隔着老远就看到简恒等人朝着他们走来,尽管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但他还是及时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沈熠。
沈熠微一思考,告诉玄策不必在意,一切按部就班就好。
由于距离比较短,很快,双方人马就撞上了。
简恒率先翻身下马,来到玄策面前,抱拳问道:“请问这位道长,马车内可是镇国侯府三公子沈熠?”
玄策点了点头,也从玉狮子身上跳了下来。
得知来人正是自己要等的人后,简恒面露喜色,急忙自报家门:“在下符阳关守将简恒,恭候三公子大驾。”
沈熠推开车门,跳下马车,冲着简恒回了一礼,客套道:“在下沈熠,见过简将军,不知将军为何会知晓在下?”
简恒豪爽地笑了笑,解释道:“不瞒三公子,半月前,在下收到了侯爷的信件,得知三公子要来东境。在下大致算了算三公子的行程,猜想三公子就在这两天到达,这才在此等候。”
“原来如此,有劳简将军了。”沈熠此时也顾不得分辨简恒这话是真是假,只好随口应和。
“三公子客气了。”简恒摆了摆手,“三公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很辛苦吧。下官已经在舍下备好了酒菜,等着为三公子接风洗尘呢,还请三公子赏个脸。”
沈熠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既然简将军盛情难却,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简恒面露喜色,急忙道:“好,好,三公子,请,在下为你带路。”
“简将军请!”沈熠客套了一句,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经过玄策身边时,沈熠冲着玄策说了句唇语:“三师兄,麻烦你了。”
玄策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师弟,放心吧。”
在简恒的带领下,沈熠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名为“简宅”的地方。
简恒翻身下马,将手里的马鞭交给身边的亲卫。
亲卫接过马鞭,施了一个军礼,随后将马牵走了。
“三公子,舍下到了,还请下车。”简恒来到马车前,微笑着提醒。
沈熠应了声“好”,随后跳下马车,又将赵云溪扶了下来。
其他人也陆续下车,齐齐围绕在沈熠身边。
简恒是头一次见到赵云溪,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见她与沈熠的关系不一般,心里大致有了猜测,但还是询问道:“三公子,不知这位是……”
“实在不好意思,简将军,是在下忘了。”沈熠拍了一下脑门,这才笑着介绍,“这位是陛下的九公主,爵封‘同安公主’,也是在下的结发妻子。”
得知赵云溪的真实身份后,简恒当即有些惶恐,急忙躬身施礼道:“末将符阳关守将简恒,参见同安公主殿下!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赵云溪虚扶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简将军不必多礼,快请起。将军为国戍边,实在辛苦,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多谢公主殿下!”简恒站直了身子,急忙让开大路,有些紧张地道,“公主殿下,您若是不嫌弃,请到舍下喝杯茶吧!”
“好,简将军请!”赵云溪坦然应下,给足了简恒面子。
简恒没想到身为天皇贵胄的赵云溪竟然这么平易近人,对他这样的大老粗也很客气,不禁有些恍然。
众人进入简宅后,简恒忙将人请到客房,吩咐专门请来的丫鬟伺候沈熠与赵云溪沐浴更衣。
简恒本是一员不拘小节的武将,平日里也用不到丫鬟,因而他的家里只有随身的亲卫和几名负责打扫卫生的家仆。
但在得知沈熠要来后,简恒还是自掏腰包,派人到来安县城内请了一名厨娘和四名丫鬟,就是怕沈熠这位世家公子不适应边境的生活。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简恒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皇家公主竟然也出现在边境了,这更是令他惶恐不安。
此时此时,简恒突然埋怨起沈泓来,都怪这位侯爷没有提前在信中告诉他这些事,这才让他没能好好地尽到地主之责。
心思翻涌间,简恒突然意识到家里的防卫力量有些不够,急忙让亲卫调一个小队前来保护赵云溪。他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了许多年,又在沈泓多次提拔下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若是因为公主的事受到牵连,那可就不妙了。
安排好这些后,简恒微微松了口气,紧张不安地在正厅等着沈熠和赵云溪沐浴结束。
半个时辰后,换好衣服的沈熠等人来到了正厅,与简恒闲聊了几句,这才朝着膳厅走去。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简恒脸色通红,有些局促地道:“公主殿下,末将不知您也要来,未能提前准备好酒好菜,还请您不要怪罪。”
赵云溪笑了笑,安抚道:“简将军,边关本就辛苦,你能准备这么多菜已经很不容易了,本宫要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公主殿下不嫌弃就好!”简恒松了口气,突然想起来有些冷落沈熠,急忙找补道,“三公子,这些饭菜是在下专门请来安县的厨娘做的,味道可能不如京都,你尝尝可还吃得惯?”
沈熠淡然一笑,夹起面前的一道菜送入口中,浅浅品尝后,这才答道:“味道果然不错,很有地方风味。”
“三公子喜欢就好!”简恒终于放松下来了,露出了一丝笑容。
用过午饭,沈熠将赵云溪送回房间休息,而他则带着玄策来找简恒聊天,想打听一下近期是否有沈烨的消息。
听到沈熠提起沈烨,简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许久之后,他垂着脑袋,失落地道:“三公子,实不相瞒,自从大公子失踪之后,东境边军私底下一直在寻找。派出去的斥候换了一批又一批,说是将边境一带挖地三尺也不为过。可惜的是,我们至今仍没有发现大公子的踪迹。”
沈熠虽然早就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怅然。
过了片刻,沈熠调整好心情,盯着简恒的眼睛,认真地问道:“简将军,我可以相信你吗?”
简恒虽然不明白沈熠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赌咒发誓道:“三公子,在下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还是懂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的。
在下从军十五载,不止一次地在生死边缘挣扎过。若不是侯爷从死人堆里救回了在下,又三番两次地提拔,在下哪还有今日?
三公子或许不信,自从侯爷救了在下这条命那天起,在下便对天发过誓,这辈子无论生死,都以侯爷马首是瞻,若有其他心思,天诛地灭!”
闻言,沈熠心中一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简将军,非是在下疑心重,实在是在下接下来要做的事干系重大,必须保证身后安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简将军海涵!”
简恒爽朗地笑了笑,随即起身道:“三公子请稍等片刻,在下会拿出证据证明的。”说罢,他进了内室,拿出了一封信。
“三公子,这是侯爷写给在下的信,相信你看完之后就会明白在下的话是真是假。”简恒一脸坦诚地将信递给沈熠。
沈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信,说了一句“失礼了”便打开了信封。
信里的内容虽然很简单,但字字句句都体现了沈泓对简恒这位将军的信任和重视。
沈熠将信还了回去,起身致歉:“简将军,在下方才唐突了。”
简恒回了一礼,表示只要沈熠相信他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既然已经相信了简恒,沈熠便没有隐瞒,对简恒说了自己的猜测和计划。
简恒听完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不同意。原因无他,实在是沈熠的计划太冒险了,一旦有失,对于沈泓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
“简将军,你先冷静,听我说。”沈熠拽了拽简恒的衣袖,信心满满地道,“简将军,如你所说,边军已经将边境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没有找到我大哥的踪影。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我大哥已经不在了,要么就是他流落到姜国了。
前者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可若是后者,我就必须去姜国境内寻找。
当然,我并不是没有做任何准备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我身边这位是我的三师兄,他是道宗弟子,武学修为深不可测。我此次进入姜国境内,三师兄会与我一起的。”
尽管沈熠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可简恒还是不愿意松口。
最终,经过一番拉扯,简恒终于同意了。但他还有一个条件,即沈熠若在十天之内没有传回消息,东境边军便会发兵,给姜国施加压力。
对于简恒提出的条件,沈熠想都没想就表示了反对:“不可,你是朝廷的将军,又是镇守边关的大将。若是没有陛下和家父的军令,擅自发兵会被问罪的。”
在沈熠看来,寻找沈烨固然非常重要,但绝不能以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为代价。
“三公子,你若是不同意在下的条件,在下也不会同意你的计划的。”简恒毫不退让,“在下身为符阳关守将,有权利决定关门什么时候开以及允许什么人出关的事。”
沈熠有些语结,不由得苦笑一声,没好气地问道:“简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
简恒神情激动,语气严肃地道:“三公子,在下跟你说过,在下这条命是侯爷的,不管什么时候,在下都会以侯爷为先。
这话或许有些大逆不道,但在随时都会爆发战争的边境,在下也顾不了许多。
侯爷年纪大了,大公子的事已经令他很难过了,若是你再出了意外,侯爷会受不了的。”
听到这番掏心掏肺的话,沈熠沉默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来,沈熠无法理解简恒因为沈泓对他有救命之恩而决意将自己的生命留给沈泓的做法。
二来,沈熠发自内心地不想看到沈泓因为他而伤心,更不愿看到无辜的人因为他的家事而受到牵连。
时间在沉默中逐渐消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熠终于开口道:“简将军,你的条件我可以同意,但时间必须以十五天为限。若是十五天后我还没有回来,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简恒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最终点头同意了。十五天的时间,足够他与东境边军的所有将领共同发兵姜国了。
与简恒达成共识后,沈熠起身告辞,准备回房好好休息一番,并与赵云溪说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出了房门,玄策忍不住问道:“小师弟,你就这么相信他吗?要知道,你们之前可从未见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
也不怪玄策这么冒昧地提问,实在是因为沈熠的计划太冒险了。与前方未知的风险相比,后院起火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