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宰相撒谎骗皇帝
作者:尧天舜日   唐朝那些事最新章节     
    光阴似箭,冬去春来,转眼已是贞元七年,窦参当着宰相,已近三年。
    他营结私党,权势猖獗。翰林学士陆贽,多次弹劾他。
    窦参恨陆贽,把陆贽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德宗李适很傻,没有察觉窦参阴险奸诈。
    后来,窦参想在福建安插自己的死党,把持福建事务,为自己谋利。
    窦参向李适启奏说:
    “福建观察使吴凑,得了中风偏瘫,口眼歪斜。
    他说话时嘴里舌头不听话,哇啦哇啦的。
    下属听不清楚他说啥,他不能胜任工作了。
    应该把他免职,我另推荐人前去接替他。”
    窦参这次是奸诈中透着疏忽,以为德宗把吴凑免职赶他回家就是了,不会特别过问他病成啥样。
    他疏忽的是,人家吴凑不是一般的社会人,他是李适的舅姥爷。
    李适一听就急了,首先关心的是吴凑病情。
    李适立即传召吴凑进京进宫,他要查看他舅姥爷病情到底有多重。
    吴凑应召赴京进宫,李适仔细一看,只见吴凑眼睛明亮,口眼也不歪斜,精神、身体都很健康、根本没有得过中风偏瘫。
    李适这才知道窦参心术不正,撒谎欺骗皇帝,有意排挤吴凑。
    既然把人从福建调回来了,李适改任吴凑为陕虢观察使,把原任李翼撤职。
    这次窦参是搬石头想砸人失了手,砸到自己脚掌上。
    李翼是窦参私党,给窦参输送利益。他一被撤职,官民欢呼不已。
    窦参仍然作恶不改,推荐侄子窦申为给事中。
    窦申买卖官职、收受贿赂,时人送他外号叫花喜鹊。
    为什么人们把窦申比作花喜鹊?花喜鹊在百姓心目中不是好鸟。
    农民刚在地里播上种子,花喜鹊们贼头贼脑,在不远处盯着农民一举一动。
    农民刚走,它们就撅着长尾巴、扑棱着翅膀纷纷飞来,下地把农民辛苦种下的种子抠着吃了,一边吃一边高兴地喳喳叫。
    德宗李适多次听说窦申不干人事,召见窦参进行训诫谈话:
    “你侄子窦申,卖官收钱,行为犯法,这样下去难免连累到你头上,不如把他撤职为好。”
    窦参请求说:
    “我家族里侄子没几个。
    窦申做事粗枝大叶,他那小腚底下不够干净利索,被人拿捏住了一截秃了毛的尾巴。
    请陛下原谅他、放过他!”
    德宗李适说:
    “朕不是不想保全你爱侄,很多人都向我反映他贪赃枉法,得防备他作恶越作越大”。
    窦参仍苦苦恳求,请求放过他侄子。
    窦参害怕陆贽被李适升官提拔,暗中和谏议大夫吴通元,编造陆贽假罪证,诬告陆贽。
    偏偏傻李适糊涂一辈子,偶然聪明了一回。
    李适查觉他们给陆贽编造的罪状都是假的。
    李适特别发怒,下令把吴通元赐死,就是让人用绳子勒脖子把他憋死。
    李适贬斥窦参侄子为道州司马,外贬窦参为郴州别驾。
    德宗李适这次不仅聪明,而且果断硬气。
    李适进升陆贽为中书侍郎,让陆贽和尚书左丞赵憬共同担任宰相。
    陆贽建议召用湖南观察使李巽,来朝廷当度支使,负责钱财开支。
    德宗本来已经答应这事,忽然他又变了卦,打算任用司农少卿裴延龄。
    陆贽对李适说:
    “度支司经手发放的钱财千千万万,需要公平公正、合理适度。
    过于吝惜国库钱财,舍不得发放,国家这个巨大轮子就像轮轴缺了油,吱吱扭扭转悠不动。
    发放钱财过于宽松,地方官员就在钱财山上舞蹈睡觉,个个像官仓粮山上的大老鼠,贪腐放浪没了样。
    裴延龄是个苟且小人,一旦重用,他必定胡作非为,败坏朝廷形象,国家、百姓一齐遭殃。”
    李适不听陆贽的话,竟任裴延龄为户部侍郎,让他负责开支钱粮,又一个奸臣进来入朝政核心。
    贞元九年,湖南观察使李巽奏报说:
    “窦参担任宰相时,宣武节度留后刘士宁,私自给窦参送去精美细绢五千匹,不知他们有什么企图。”
    德宗李适看完奏章大怒,打算处死窦参。
    陆贽劝阻说:
    “当年刘晏被陛下冤杀,死得不明不白,致使各地纷纷反叛。
    陛下冤杀忠臣,成为他们反叛的理由。
    窦参这个人贪污受贿,天下人都知道这事儿,我朝贪污不判死刑。
    但是您为了处死他,给加上了他身为宰相、私自结交地方节度使,阴谋发动叛乱,这罪名加得太过分了。
    如果突然处死他,必然导致天下惊骇。”
    窦参在朝廷没少陷害陆贽,但陆贽不记恨他,更不落井下石,仍然站出来为窦参说公道话。
    李适于是把窦参的官儿贬得更小了,让他去当驩州司马,没收他的家产充入国库。
    他贪污的钱财入国库,国库因此一阵小富。
    窦参贪污多年,白忙活了,活该。
    墙倒众人推,宫内宦官们仍然不放过窦参,弹劾列举他的累累罪行。
    李适于是赐窦参自尽,窦参最终没有逃得了被治罪而死。
    大树倒了,树上的小猴子也倒霉,李适判把他窦参侄子窦申用棍子一顿打死。
    窦申卖官受贿时惬意轻松,他被打死的过程很疼很疼。
    看见同一道岭上的兔子死了,狐狸会哀伤恐惧。
    董晋因为和窦参是多年同事,见窦参被治罪,心中惶恐不安,主动请求李适给把他免职。
    李适罢完免了董晋礼部尚书官职,召义成节度使贾耽,为尚书右仆射。
    贾耽和尚书右丞卢迈,同平章事(宰相)。
    陆贽是大学士,肚子有学问。他先后向李适建议,改进国家治理,写了治国报告不下几十万字。
    曾谈到边防六大失误,尤其切中时弊。
    陆贽奏疏大意说:
    边防六大失误:
    一、措施不当。
    二、赏罚无常。
    三、养兵太多,军费不够用。
    四、将领太多,兵力分散。
    五、待遇不均,兵士心里有怨恨。
    六,朝廷批准才能开战,报急耽误时间,前方错失作战时机。
    来自关东的戍边兵士,不熟悉边疆风俗,心中害怕胡虏,见到胡虏吓得要死。
    朝廷对待他们,像对待娇生惯养的儿子,白拿钱财供养他们。
    他们每天掰着指头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回家,像鸟窝里的小鸟那样,伸长脖子、张着嘴巴等着喂食。
    奇葩的是,不少官军兵士不希望我军打胜仗,总是渴望着我军战败。
    因为官军失败了,纪律不能有效约束,他们趁着混乱逃回家去。
    让这种心态的人抵御外敌,实在没啥用。
    兵士中还有刑满释放人员,本来就不是好人,他们更想逃回家去,更盼望同外敌作战我军惨败,他们趁乱逃回家乡。
    朝廷没有权威,将领不听朝廷的指挥。
    朝廷软弱无威到这个程度:
    赏赐立功的,又怕没有立功的心生怨恨。
    惩罚有罪的,又怕其他也犯了罪的人内心恐惧。
    有罪的将士,朝廷不敢惩罚。有功的将士,朝廷不敢奖赏。
    奋勇冲锋的人的被人嘲笑,丢失城池的人不知羞耻。
    忠义之士心灰意冷,骁勇英雄失望透顶。
    敌人入侵,将领们相互推脱,没有人肯领兵主动抵抗。
    他们奏报时夸大敌情,说自己兵少、不能挡住敌兵。
    朝廷不知前方真相,一味增派军队,又供不起军粮军饷。
    朝廷缺钱缺粮,没钱向将士们发放,就加码向百姓索取。
    老百姓负担越来越重,交不完赋税,家财家产被搜刮一空。
    百姓没有活路,要么离开村庄逃往深山,要么跳河跳井。
    吐蕃贼兵一来,官军不敢抵抗,他们不来的时候,官军又苟且偷安,谁也不愿主动消灭他们。”
    陆贽的奏章,全是切中要害,李适十分重视,但是无法听从。
    朝廷病了,病得不轻。不治病不行,动大手术根治也不可能。
    李适再傻也懂,朝廷是带病活着的病人,动急了连朝廷也没命了。
    这时,回鹘兵马在灵州打败了吐蕃军队,押送一群被俘虏的吐蕃人来长安向唐朝进献。
    云南王异牟,也出兵袭击吐蕃,夺取城镇十六座,提拿吐蕃将领五个,派使者来长安报捷。
    异牟还让使者进献南诏地图和地方土特产,献出吐蕃曾经封授给他的黄金大印,请求李适批准,再次允许他们恢复南诏名号。
    德宗李适派郎中袁滋前往云南,册封异牟为南诏王,赐给他装在银盒里的黄金官印。
    异牟到大和城接受册封,对唐朝很是恭顺,他摆上大鱼大肉,热诚地招待唐使。
    袁滋尽欢而归,回来兴致勃勃地详报德宗李适。
    德宗李适很是欣慰,打算修建神龙寺,报答神灵护佑恩情。
    李适不懂得:辅助国运的正神,不需要凡人贿赂。
    户部侍郎裴延龄说:
    “同州一带的山谷中,有罕见的粗大树木几十棵,每棵有八十丈高,可以作为寺庙用木材。”
    德宗李适惊喜地说:
    “开元天宝年间,在长安附近搜寻上好木材,寻找一百次也没有发现,如今怎么突然发现了?”
    裴延龄就趁机讨好奉承 李适:
    “天生珍贵木材,必须圣明皇帝主政时才会被发现。
    开元年间,国家治理不如当今新时代,怎么能发现这么珍贵的木材呢?”
    李适把祖宗大好河山都丢给吐蕃,唐朝国土缩小三成,他的愚蠢非同一般。
    这样的昏傻皇帝,裴延龄还夸他治国理政能力好,分明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可是傻李适听不出来,真以为自己优秀得很。
    李适察觉不到裴延龄胡扯,只觉得心中欢喜不胜。
    后来,裴延龄又上奏疏说:
    “地方上在一堆巨大的粪土中,挖到一百三十两白银,绸缎铜线一大堆,价值一百万钱。
    这都是国库之外的横财,应该转入别库,另外开支使用。”
    太府少卿韦少华(和陕州韦少华重名)上奏章弹劾:
    “裴延龄撒谎欺骗皇上,请求皇帝下令核查清点国库财物。
    看看裴延龄说从粪土中掘出的财物,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裴延龄把国库中财产转移出来,硬说是从粪土中发现的。”
    德宗李适看了奏疏,既不问罪裴延龄,也不问罪韦少华。
    裴延龄说从粪土挖出财物这么多,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李适昏头昏脑,老年痴呆到连这都信了。
    内行见内行,造假没处藏。
    盐铁使张谤、司农卿李铦,京兆尹李充,都因为接触钱财,熟悉业务,指责裴延龄处处哄骗皇上。
    陆贽嫉恶如仇,决心除掉奸贼,写奏疏向李适极力说明裴延龄罪恶。
    奏疏大意说:
    “裴延龄以搜刮压榨百姓为长期制度,为撒谎造假、欺下瞒上为当官最好方法。
    他掩盖有,说成没有。他把没有的事,说成有。他比秦朝指鹿为马的赵高还恶毒无耻。
    望陛下紧急除掉奸佞,别再受他欺骗,如此天下大幸!”
    李适看完陆贽奏疏,一点也不怪罪裴延龄,对待裴延龄更好。
    陆贽又约同宰相赵憬去见李适,当面痛陈裴延龄奸邪卑劣。
    恨陆贽说话太多,德宗李适那张蠢笨的大胖脸上,充满了愤怒。
    赵憬见李适发怒,他一句话也不说,退朝后又把陆贽弹劾的事,密告了裴延龄。
    裴延龄对陆贽的仇恨越来越深。
    有人劝陆贽:
    “别太嫉恶如仇了,得罪了裴延龄,他会不择手段陷害你。”
    陆贽慨然说道:
    “我对上不辜负皇帝,对下不辜负我的学问人品。
    我不怕报复,我得做我该做的事。”
    第二年是贞元十一年,初夏天气持续干旱。
    裴延龄趁机对李适诬告陆贽:
    “陆贽是迂腐书生,他对皇帝心怀怨恨。
    他和李充、张谤、李铦,趁着旱情造谣,说皇帝昏庸失德,上天惩罚,才天旱不下雨。
    他们一伙人制造舆论,动摇人心。”
    德宗李适听了发怒,贬陆贽为忠州别驾。
    皇帝昏庸愚蠢,奸臣得意又得志,好人遭难又受气。
    朝廷之所以有奸贼,是因为有个昏君护着。
    英明的皇帝治下,奸臣一般没有存活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