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解渎亭侯,成为天子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河间,
当初那个借钱给刘宏的那名豪强听闻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那张借据然后将其焚毁。
同时也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使用什么下作的手段,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宏名下的佃户也全部聚集在了一起,准备参拜他们的天子。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却是面带忧色,他们担心刘宏登基之后,亭侯府无人继承会被官府收回,如此一来,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一名老者闻言,冲着那名汉子呵斥道:“你糊涂,君侯那是何等贤德仁义,对咱们这些平民也不曾轻视,如今成了天子,那是所有百姓的福分,再者如今这里成为了陛下的皇庄,谁敢随意收回天子的土地?”
“俺这不是担心嘛!”
那名中年汉子讪讪的不再说话。
“担心什么,咱们如今都成了天子的人,谁还敢欺负咱们不成?”
老人的一番话,让众人安心不少,在他们看来,欺负他们,就是欺负天子,如今整个大汉都是天子的,谁还敢欺负天子不成?
另一边,虽然曹节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刘宏并没有急着赶往洛阳,一是如果自己仓促赶到了洛阳,那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任人摆布了。
再者就是因为曹节等人赶的急,原本需要七日的路程,他们四日就赶到了此地,是以给刘宏留下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是夜刘宏派人,将曹节召到了书房内。
“臣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刘宏看着一脸谄媚的曹节,柔声说道:
“曹常侍,朕知道你是一个忠臣,朕也很想重用与你,然如今先帝新丧,朝堂之上错综复杂,朕人微言轻,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们的配合,你.....知道吗?”
说罢刘宏看向曹节,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
曹节见状,心中一动,想到了如今外戚势大,内有一言而决的太后,外有权势无两的窦武,眼下看来天子的分量都不是很重,更何况自己这些无根之人?
随即曹节恭声说道:“陛下说的是,臣等一定尽心竭力,协助陛下,澄清朝堂!”
刘宏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朕有你等忠心之人,心中甚慰,不过.....为了让他们安心,怕是要暂时委屈你们了。
是以近两日,无论朕做什么,你就当没发生一样,只需要默默地看着就好!”
“诺!!”
看着离去的曹节,刘宏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二日,刘宏便以祭拜父亲的名义,下令在河间逗留两日。
两日来刘宏依旧住在侯府之内,他的每日的饭食,也经过侍卫和宦官共同检测试吃之后才会端到刘宏面前。
“庶人戏志才,拜见陛下。”
戏志才一改往日的随性,反而非常恭谨的向着刘宏行礼。
看着戏志才小心翼翼的模样,刘宏此时心中已然明悟,如今自己贵为天子,已然不可能再和任何人平等交往,戏志才这番做法,显然也有此意。
“免礼。”
“不知陛下召庶人前来,有何吩咐?”
刘宏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黄门,“你先退下!”
“陛下,这....”
小太监有些迟疑,却没有半分动作,这不由让一旁的戏志才愤怒不已,这群阉宦果然是觉得天子年少可欺。
“来人!”
看到小太监居然敢违逆自己,刘宏不由的高喝一声。
“陛下有何吩咐?”
听到刘宏的喝声,两名在门口守卫的侍卫立刻走了进来,他们正是之前侯府的护卫队少年。
刘宏冷眼看了一旁的小太监一眼,沉声道:“将这个奴婢拖出去,杖责二十。”
“诺!”
看到两名少年面露狠色的向自己走来,小太监顿时被吓的脸色苍白,“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饶命啊,奴婢只是奉命伺候陛下的。何罪之有?”
“哼...何罪之有?”
刘宏不由得冷笑一声,面色冷峻的看着跪倒在地的小太监,然后看到外面侧目的羽林军将士。
“拉出去,让外面的羽林军打,敢有阻挠违逆者,一律同罚。”
“诺!”
“陛下..请看在曹公面上,饶了奴婢吧..”
被拖置门口处的小黄门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不由得将曹节搬了出来。
“拉出去,杖责四十,狠狠的打,有敢手下留情者,一律同处。”
小黄门不开口倒好,一开口,刘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又增加了二十仗。
“诺!”
两名侍卫不由分说的将小黄门拉了出去。
戏志才不由面露担忧:“陛下,如今您刚刚被拥立为天子,此举是否会惹人忌惮?”
“呵~,不会的,朕这么做,只会让他们高兴才是.....”
“唔~,陛下说的是!”
戏志才也明白了刘宏的用意,眼下宦官为外戚、士人所不容,而今外戚势大,若天子与宦官过于亲近,必会引来外戚的猜忌和士人的疏远。
而今稍微惩戒一个小黄门,也算是给外戚、士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至于宦官,不过是天子家奴而已,打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个小黄门的确是违逆了天子。
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不打你,打谁?
想到这里,戏志才心中稍安。
刘宏面色凝重的看向戏志才,沉声道:
“朕有一问,还需志才解惑!”
“陛下请问。”
戏志才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志才觉得就目前而言,朕和大汉,最需要的是什么?”
戏志才微微一愣,他有些不明白天子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最需要做的不是坐稳皇位,然后掌握军权,最后收拢人才,掌握朝堂吗?
可是很快戏志才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以他对天子的了解,天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明知故问,还是另有他意?
一时间戏志才陷入沉思。
刘宏则静静的看着戏志才,没有催促,问策,这是他给戏志才的一个机会,也是考验,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之前他们是好友,可以随意抒发心中志向。
如今自己成为天子考虑问题自然要有所改变,掌握权力只是开始,刘宏的目标是一个更大的天下。
片刻之后,戏志才睁开双眼,沉声道:“陛下,庶人以为,眼下要紧之事,当有两条。”
“哪两条?”
“一是造势,让天下百姓士人都知道陛下贤德爱民以及决心重用士人之心,只有这样,才会让朝中和宫中那些人有所忌惮和选择,陛下也可以趁机收拢一批人才为自己所用。”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西羌问题。”
“哦?西羌?”
“不错......想必陛下也知道,近些年来,西羌众多部族时常作乱,这些年来耗费甚巨,以至于国库空虚,无力增强北地防御,这才给了北方鲜卑匈奴等部崛起的机会,再者...”
说道下面,戏志才发觉了一丝不妥,没有在说下去。
刘宏却是不以为然,“再者就是,先帝用人不察,对西羌问题举棋不定,以至于羌民不稳,大汉也深陷此泥潭中!”
“正是如此!”
此时的文人士子,大汉还是充满敬畏的认同的,纵使是戏志才这种生性洒脱不拘一格之人,也是不敢轻易议论皇帝的是非,更何况还是当着天子的面前。
“嗯,不知志才可有何妙策?”
“分化蚕食,只有将西羌彻底并入大汉,将羌民变成汉民,如此方可一劳永逸!”
“哦?如何分化蚕食?”
“当下要务就是,陛下应该派一位名儒大士任金城太守,对那些归附的羌族头人许以爵位然后让他们迁居内城。
毕竟羌地苦寒,那些羌民头领一旦迁居内城,享受了城市的繁华生活之后,必然不愿再回到那种地方。
一旦他们远离自己的部众时间过久,那么他们对于部众的掌控力也就消失掉了,如此安抚教化那些羌民也就容易许多....”
“志才此策甚妙!!”
对于戏志才的方法,刘宏还是比较认可的,无论是剿灭还是招抚,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因为民族习性还是士人的偏见,都让羌民成为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只有让他们彻底融合进来,成为大汉的子民,才能一劳永逸。
虽然西羌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但是该有的战略眼光还是要有的。
就如诸葛亮的隆中对,刘备当初不过只有一个小小的县城,而诸葛亮却为他谋划出了天分天下的格局,单凭这份长远的战略眼光,就足以证明其能力了。
“陛下,此策虽好,然耗时日久,便是三五年内也难见成效!”
“时间嘛!志才难道觉得咱们会缺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