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鸿义和松江会馆里的众举子们经过一番讨论分析之后,认为此事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一是异地举行,比如把会试放到南京去举行。因为南京也是法理上的国都,在南京举行会试理论上也是可以的,而且南京还有江南贡院这个现成的考场,座位数绝对能满足考试需求。
这个方案好是好,但就是有些政治不正确。因为皇帝还在北京,把会试改到南京去举行有些说不过去。
再说把几千人从北京弄到南京去考试也是个大工程,会试完之后,中式举子又要千里迢迢赶回北京参加殿试,来回折腾很是麻烦。
第二个方案就是重建顺天贡院,等建完之后再举行这一科的会试。
顺天贡院是迟早都要重建的,晚建不如早建。但问题在于顺天贡院也有近万间号舍,再加上附属建筑,规模十分庞大,不是短时间内就能重建好的,即便用最低的标准赶时间,至少也要花个一年的工夫。
等重建好贡院再举行会试,等待期就太长了,年纪大或者命不好的考生搞不好都等不到那一刻,而且这对朝廷的后备官员培养体系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当然现在朝廷里并不缺官员,甚至还有些冗官冗员,不过此事终究会对官员的新陈代谢产生一定的影响。
在京等待考试的绝大部分考生当然是倾向于第一个异地举行考试的方案,毕竟已经准备了那么久,状态已经调整到最佳,就差临门一脚了,谁都不希望再多等一年。
不过谁也不清楚皇帝和朝廷诸公是怎么想的。整个正月,朝廷都在处理明时坊大火的善后事宜,除了要赈济受灾百姓,还要将火灾现场清理出来,死难的百姓遗体也要找地方掩埋。
东城兵马司的官兵和顺天府、大兴县的衙役们都忙得脚不点地,最后还是顺天府奏请兴德帝,动用了驻扎在城内的一个亲军卫的人马帮助处理善后事宜。
一直等到二月中旬,礼部终于出了告示,由于顺天贡院在明时坊大火中被烧毁,本次会试推迟,待顺天贡院重建完毕后再择期举行。
得知这一消息后,众举子都大为失望,这次上京赶考不但花了大笔路费,也浪费了几个月时间,却没能参加考试,算是白跑了一趟。
但推迟考试对赵鸿义来说反而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今年才十八岁,就算他考上了进士,吏部在授官的时候也会很为难。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当官对年纪和阅历还是有一些要求的,太年轻的人当官并不是一件好事。
特别是那种代天子牧民的亲民官,也就是知县、推官之类的地方官,需要时常面对一些刑名事务以及处理地方上盘根错节的关系,没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很难胜任。
谁也不会放心把整个县的百姓交到这么一个毫无生活阅历,只会读书写八股的后生手上。
赵鸿义就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年龄上,一旦中了进士,会让吏部的人很头疼。现在会试一推迟,至少暂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赵鸿义对此也无所谓,与会馆里的众人商议起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的选择无非也就是两种,一是继续留在京师备考,不必再奔波于路途中。二是先回乡,等朝廷定下会试日期再来。
那些家中条件好的、不差钱的、没有什么事情要操心的人大多打算留在京师继续备考,不过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有事情要处理,等不了一年半载那么久,于是纷纷决定回乡再说。
赵鸿义十分关心自家产业的发展情况,以及舅舅的走私行动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当然是想回乡的。而苏惟钧新婚没多久便离家上京,现在考不了试,自然也想回乡夫妻团聚,于是两人决定尽快返乡。
不过他们的船在来时的路上已经搁浅弃船了,这会儿还要重新找船,正当两人打算找几个同伴一起租船回乡时,吴斐然告诉他们,庄俊豪和杜锡哲也要回乡,正好顺路捎带两人南下。
庄、杜二人上京时都是坐自家准备的专用客船,船上空间大得很,带上赵、苏两人和几个仆役完全没有问题。
赵鸿义和苏惟钧得知可以搭顺风船,当然是求之不得,马上去与庄、杜两人商议返程日期,最后决定二月二十六日出发回乡。
在回乡前,赵、苏两人又去了一次严叔毅那里辞行,严叔毅告诉他们,京察马上将在三月份正式开始,上海的“浦东开发计划”应该也会很快得到批准。
这个好消息让两人很是兴奋,看来海贸恢复正常应该也不远了。
此外,两人还去了苏惟钧的万卷书楼北京分号视察了一番。这个北京分号的规模并不算大,主要业务就是卖书,不过也有一个小型的印刷作坊,平时承接一些印书的业务,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赵鸿义询问了店伙计,得知他写的《仙道》一书在北京也颇为畅销,已经卖出去大几千套的时候,很是沾沾自喜了一番,对苏惟钧说道:“姐夫,我记得这部书的第二卷我可是要跟你分成的吧?你怎么连提都不提一下?”
苏惟钧嘿嘿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么?我以为你不记得,我就可以独吞这本书的收益了。”
赵鸿义一脸鄙视道:“好哇,你这个当姐夫的居然还想昧着良心私吞我这个小舅子的钱!回去我要告诉我姐,叫她好好收拾你。”
“别别别,我回去就给,行了么?”苏惟钧连忙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赵鸿义眼看有这么一笔银子即将入账,顿时心情大好,又提出参观一下印刷作坊,看看这时候的出版业发展得如何。
参观完作坊后,赵鸿义才知道,虽然活字印刷早在北宋庆历年间就已经问世了,不过这时候的印刷作坊基本上还在用雕版印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