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
冬去春又来。
春天是个好季节。
万物复苏,也开始了传宗接代。
一阵清风徐徐吹过,路边的,山间的,田野的花儿被压弯了腰,骑另外一朵花上——授粉!
这种花骑花的现象出现了不可控的传染!
一度,到处出现了,鸟骑鸟,鸡骑鸡,狗骑狗,猪骑猪,人骑……马……
有生就有死,走马上任的礼部尚书熬不过冬天,给大明历史留下了浓重的八笔——卒。
新上任的李叔正身体也不好,但运气好。
上任没两个月,就能见到从残元源源不断运回的银子,截止到目前已经运回了三百万两。
国库有钱了,再穷也不能穷官员了。
这几个月也不用被拖欠工资了。
而且,老朱从朱瞳那里了解到宝钞贬值的根本原因,稍稍放松了银子的兑换,制定了每人每年可以兑换一两白银。
政策一出,宝钞下跌的速度立马减缓了不少。
春耕是大明王朝的头等大事。
朱元璋每年都会在春耕之日,在宫内的后花园插秧种田,就连皇子皇孙也要被他拉着下田。
一国之君都如此重视了,下面的官僚又怎么能偷懒呢?
哪怕做样子,演戏也要把戏给演好!
江宁县县衙。
朱瞳在衙门的大厅上,会见了整个县里的里长、乡长、粮长等人。
皇权不下乡,县是古代最基层的官府机构,而实实在在管理大明最基层乡村百姓的就是大厅上的这些人。
他们不是国家行政机构,而是受官府管理的民间组织,类似后代社会的居委会、村委会。
“你们也清楚,今日本官请各位来县衙,是因为春耕将至,本官有一些关于春耕的重要事项需要交代给你们。”
“本官知道,我们江宁地少人多,且你们赚钱的生活方式也很多,所以有些人对春耕不放在心上,但本官告诉你们,若谁敢不重视春耕,延误了农时,本官就摊派徭役给谁!”
建宁县城周边的乡村出现了不少工厂,不少去过工厂打工的农民都不大愿意种田了,基本上就是随便种一下敷衍了事。
种田辛苦不说,税率还高,收入比到工厂打工差一大截。
性价比如此之低,城郊的百姓愿意种田才是怪事。
为了田税的事,朱瞳请“老马”帮忙向皇帝递话,也上奏了无数次,结果都石沉大海。
可事关国家粮食安全,以及番薯的推广,朱瞳不得不用官权威胁。
你们要怪就怪当今皇帝吧,若不是他把商业的赋税定得太低,田地的赋税也不会如此之高。
朱瞳刚刚说完,办公室主任康得隆瞄准时机,给他递上一杯刚刚好入口的龙井茶。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继续问道:“谁还有问题吗,有问题就提,本官最喜欢广集意见了。”
这些乡、里、粮长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四十多岁,一身丝绸,穿金戴银的富态中年油腻男站了出来。
“知县大人,小的制衣厂才刚刚建成,村子里的人如果都去春耕了,损失就太大了!可否通融通融?”
这个是贾家村的村长,年前把裁缝铺关了,在工业园建了一家五十人规模的制鞋厂,仅仅五个月,就把规模扩展成两百人,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整个贾家村年轻的劳动力都到他的工厂上班了,留下来种田的,只有一些老年人和过了调皮捣蛋年纪的少年人。
朱瞳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继续道:“还有没有,大家要民主发言,放心,就算说错了话,本官也不会记仇的。”
他这话刚说完,贾员外还想说话,就被他怼了,“你他么掉钱眼去了吗?!补贴一点钱让工人请外地的流民帮村子里插秧会死是吗?!上面交代的任务要是完不成,看劳资收不收拾你,走火、税、卫生、孝敬费都交齐了没?!有没有提前交?!还有安全生产做得怎样?一会散会本官就去你的工厂检查去!”
“话头被你说完了,其他人还有机会民主发言吗,你是不是不想让本官民主,你是何居心?!是想让本官对你专制吗?!!!”
贾员外虽然听不懂“专制”是什么意思,但大抵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立马哭丧着脸:“知县大人,我错了!我不敢了,以后绝对听你的,我就不该鬼迷心窍省那几个板子。”
“嗯,知错就好。”朱瞳冷哼一声,“若有下次,你的工厂就等着准备关门吧!”
“是!是!是!”贾员外吓得心惊胆颤,后悔不已。
对于工厂的利润如今的利润来说,补贴工人请流民种田,肯定是比停产划算的。
可一念想,那为什么不把工厂的工人都炒了,请流民来上班不是更省钱吗?
可是,工厂里的工人,不仅是乡邻乡里的关系,还是亲族,想炒也不是那么好炒,不是那么亲的是不是可以……
朱瞳瞥了他一眼,继续问道:“你们谁还有意见吗?”
“没有了!绝对没有!”
“朱大人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谁敢违命不从,我就与他对抗到底!”
“谁敢违命不从,我们就对抗到底!”
“……”
一时间,民主发言就变成了马屁宣言,呼声震天!
朱瞳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参会的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仕绅,随着江宁经济的发展,他们已经逐渐由农田主向资本家转型。
资本家是什么秉性,朱瞳可太清楚了。
在他们眼里只有金钱,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可不会顾全大局,什么国家、民族、亲情、大义、道德、法律,人命等等对他们来说屁都不是!
如若不对他们管控,适当敲打一下,那得反了天。
“我还有意见!”
一道非常突兀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