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没想到百里无尘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诧异地看了看他。
    她微抿着唇，颇为不理解道：“事情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百里无尘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小坟包上移开，声音清冷又复杂的应了一声，“嗯，对我来说，有意义。”
    宋柔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理解，却依然告诉了百里无尘想要知道的。
    “呦呦与我在一起时，除了讨论吃食，便是八卦宗内大大小小好玩的事情。至于你，很少提及。”
    想了想，宋柔又补充了一句。
    “即使提及，也往往是跟其他四个人一起，并没有区别对待，也不曾说你坏话。”
    并没有区别对待……
    这句话让百里无尘眸中那一丝亮光也寂灭了。
    这些天他回忆了与鹿呦呦相处的点点滴滴，本以为鹿呦呦爱他至深，可他却在回忆里找不到她爱他的丝毫痕迹。
    果然，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望着那块略显滑稽的小坟包，百里无尘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闪过，眼尾渐渐变红，那一刻似乎有莫名的冲动，想要将这小坟包扒开，想要亲口问一问……她。
    得知鹿呦呦还活着，宋柔只觉得这个小坟包晦气，也不想继续在这里陪百里无尘演戏，喊了百里无尘三声他都无动于衷后，宋柔没忍住，翻了个不明显的小白眼先走一步了。
    现在装出一副情深的样子算什么？早干嘛去了？
    呵呵，她就不信，百里无尘同意跟鹿呦呦订下赌约的时候，不知道赌赢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等百里无尘也离开，鹿呦呦和桑禹才现出身形。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心悦你。”
    桑禹玩味地望着百里无尘落寞的影消失在视线里，陈述事实一般，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揶揄。
    宋柔没敢翻得太明显的白眼，鹿呦呦翻了！
    “我只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这句话不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原主。
    同样的一个人，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对他不屑一顾，结果呢？
    他对满心满眼是他的人弃之如履，对他不屑一顾的却暗生欢喜。(想表达的意思是，有种类似猎奇，落差感的心理，就像有些穿越文里一样。原主喜欢男主，女主穿越过来了，女主不喜欢男主，处处对他不屑一顾，他反而好奇这女的怎么不喜欢我了，哇，真有趣。无论穿越过来的是谁，只要稍微有些变化，他喜欢的就可以是任何灵魂。还有一个是我个人的感觉，现实中很多对你好的，往往不被珍惜，而对你不好的你却会千方百计的想引起她的注意，想要她的好。)
    这叫啥？
    此时此刻，鹿呦呦真的不懂什么叫爱情了。
    怕鹿鼎鸣再一次得知自己的噩耗伤老心，鹿呦呦特地用传音符跟他说了自己的基本情况，自然也将宋暖和长珩怂恿五位师兄与她解除道侣的事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同时，还跟云宏博也报备了一下自己行踪，让他听到什么关于她死讯的消息时不要轻信。
    华清宗。
    百里无尘等人一回到宗内，什么都没做，就先去找了鹿鼎鸣，将鹿呦呦的死讯告知。
    鹿鼎鸣目光沉沉地扫过这五个他倾尽半生心血培养的优秀弟子，特别是扫到苏锦年的时候，神色微顿了一下。
    百里无尘跪在地上，低垂着眸子，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如果不是我私心太重与小师妹订下三年之约，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还请师父责罚！”
    鹿鼎鸣看着清一色自责表情的五人，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了解过他们。
    想到鹿呦呦跟自己汇报过得事情，鹿鼎鸣沉着脸道：“既然不愿意跟呦呦结为道侣，当初为何不说？还是你们觉得，我这个做师父的专横跋扈，以至于不顾你们意愿，逼你们给我的女儿镇压厄运之体？”
    这下不止百里无尘了，凤潇四人也连忙跪了下来，齐声道：“弟子不敢！”
    鹿鼎鸣是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在几个人身上的，对于他们五个，他几乎是当半个儿子在培养。只要他们不愿意，他绝对不会强迫他们，大不了再另外寻五个人便是，反正神秘人也没有规定必须得是他们五个，只说天赋越好，镇压的效果也越好。
    想到神秘人，鹿鼎鸣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当初突然现身，提出有镇压厄运之体的方法，现如今为何又要反悔，见不得他女儿越来越出色？
    无论那神秘人到底是不是长珩，他都要亲自去天衍宗问一问，他女儿到底哪里碍了天衍宗长珩尊上的眼，非要挑拨离间致呦呦于死地！！！
    鹿鼎鸣收起眼里的怒意，目光重新落到五人身上，无比威严道：“还有其它事情吗？”
    苏锦年原本都快要低到胸口的下巴，顿时更下沉了几分。百里无尘眼底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这个当大师兄的没保护好师妹，还请师父责罚！！！”
    苏锦年也是被宋暖的挑拨离间迷失了心智，小师妹已经不在了，人死也不能复生，可活着的人却总要继续的。
    而且，苏锦年已经知道错了，这几个月都情绪低迷的一直在忏悔……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相信小师妹泉下有知，也不忍宋暖的挑拨离间成功，让痛失爱女的师父再雪上加霜。
    谁成想，百里无尘话刚说完，鹿鼎鸣就突然将目光移到了苏锦年身上，嗓音带着一丝沧桑道：“锦年啊~”
    苏锦年背部一僵，有些心虚起来，可他还是佯装迷茫的抬头望着鹿鼎鸣。
    四个师兄在路上已经严厉批评过他了，只要他痛改前非，再也不理宋暖，再也不听信任何对师父不利的传言，便替他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再给他一次机会。
    “师父……”
    可是，到底心性不稳，被鹿鼎鸣直直的看着，没过一会儿，苏锦年的眼神便有些闪躲起来。
    鹿鼎鸣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大殿外的天空。
    “锦年，为师这些年对你如何？”
    苏锦年心里一咯噔，磕磕绊绊地回道：“师父，师父对锦年很好，不但悉心教导，还给予了锦年比其他几个师兄更多的耐心和关怀。”
    百里无尘四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也有些惴惴不安，莫非宋暖都将手伸到师父这里了，把苏锦年主动跟鹿呦呦解除契约的事情透露给师父了？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符合逻辑，宋暖不敢也不可能在他们之前感知师父这件事情。
    于是，五人只能安静的等鹿鼎鸣继续往下说。
    一时间，整个大殿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