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对上他纯黑的眼眸,思绪跟着恍惚了一下,低声:
“没事。”
谢明池的意思过于浅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谢明池握了握有些干燥发热的手掌心,低哑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花时摇头,“还不饿。”
她说话时,蜷缩着放在腹部的手,下意识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黑猫,毛绒绒的触感从掌心中传来。
稍稍低头,便能看到小黑蓝幽幽的眼睛,咕噜地瞪得大大的,正仰着圆滚滚的脑袋,好奇地看着它。
一路上小黑都很听话,爬在她的膝盖上,老老实实地缩着,小小地打着呼噜声,也不叫。
所以这一路上,除了谢明池,也没人知道她怀里还抱了一只猫……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毛毛细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
半边天被一层层厚重的乌云给遮住,只泄露出了一点点光线,视线所及之处,好像被大片大片的黑暗笼罩住了。
四周静悄悄的,牛车轱辘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都下车,都下车了!别呆坐着了,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上,明天再继续赶路。”
车夫有些粗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花时正低着头,有些昏昏欲睡,猛地听见这一声吼,还没来得及反应,抬头便看见对边坐着的大娘站起来,跳下来牛车。
紧接着,窄小的牛车上坐着的几人,也跟着陆陆续续站起来。
一只大手有力地将她拉了起来,花时愣了下,反应过来,抱紧怀里的猫,被谢明池半搀扶着,拉下来车。
一行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情况,坐一天的牛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赶到镇上,这样在路上歇息一路的事,去过镇上的人都知道,最正常不过了。
花时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被谢明池拉着走到了一处宽敞,湿软的草地前,眼睛还在四处张望。
“去镇上的路有些远,大多到镇上拉牛车的师傅,都会在天黑之前,随便找个地,休息一晚上,第二天蒙蒙亮时,又起来继续赶路,在第二天天黑之前,刚刚好能到镇上。”
谢明池解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花时听了点点头。
难怪村里人都不太愿意出村到镇上去,两天一夜的折腾,没地睡,挤在小小的板车里,腰酸背痛的也是够呛。
谢明池见她伸手揉腰,眨眼问道:“你坐着腰疼?”
“坐久了有些酸。”
“我给你按按吧。”
花时愣了下,扭头去看谢明池。
天色已然黑沉了下来,她的视线没能一眼就看清谢明池脸上,此时的神情是如何。
谢明池憋红了耳朵,见她不说话,便以为她默认了,一只手不由分说地伸了过去,按住了花时的腰。
“欸…等……”
花时的话还没出口,腰便被谢明池一只手给捏住,轻揉慢捻了起来。
隔着几层衣物,花时都能感觉到那只手掌传来的,炽热的触感……
“…行…行了,也不是很酸了。”
花时缩着脖子,将谢明池的手从腰上拉了下来。
她能感受到一股热流往脑门上窜,脸颊两边都有些发烫,这会儿虽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憋红了……
等花时缓过那股不对劲的气氛后,也没听到谢明池说话,抬眼,便看到身前站着的人,跟块木头似的,定定地立着半响也不动一下。
“谢、明池?”
花时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拉了下谢明池的胳膊,便立马察觉到他僵硬的胳膊。
谢明池故作镇定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真是的……不就是摸了下腰吗,至于这么没出息愣半天吗!
不过…媳妇的腰好细……
花时接着些微的光亮,看清了谢明池发红的耳根,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懊恼之色。
心下微愣,不自觉地又觉得有些好笑……
花时轻咳了声, 岔开了话题,说道:“今晚我们睡哪里?我看着这草地上,到处都是湿的。”
谢明池眨了眨眼,左右看了两眼,说了句,等着,便扭身朝着一处走了过去。
牛车上下来的五六个人,三三两两成堆,都围坐在各处的角落里,隐约还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只是三三两两的人,都没有要互相搭话的意思,都拉着自个认识的人作伴,旁的人也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虽说是一个村子一块出来的,但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十分的冷漠,或者说是提防,互相都在提防着对方。
正想着,便见谢明池,肩上抗了块扁平的石头,脚步沉沉地走回来,“啪”石头砸在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四处散开的人,听到这声闷响,也被吸引得扭头看了过来。
花时看着地上那块笨重的石头,有些汗颜:“你从哪里搬来的石头?”
谢明池指了个方向,说:“从那边的树林里搬来的。”
他说话的功夫间,又弯下腰,将那石头挪到了一棵树底下,并靠着,用袖子擦了擦石块上边脏湿的水迹。
花时站在边上看着他的一番举动。
谢明池擦了又擦,见石块吸了水,怎么擦,摸上去都是湿漉漉的,想了想,又从包袱里,拿了件自己备用着换的干净衣裳,叠了两下,放到石块上,拍了拍。
“今晚你就坐这睡吧,将就一晚上,等明天晚上到了镇上,再好好在客栈里歇息。”
谢明池看着她说。
花时的表情有些复杂,“那你呢?”
“我守夜,不用睡。”
守夜?
花时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我来守?”
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些,白日里在牛车上,对面坐着那大娘,便来来回回不下打量了她好几次,回回的目光都落在她随身携带的包袱上。
到最后还没忍住打探了她是不是一个人,在得知她是与谢明池同出行的时候,似乎是忌惮谢明池,那赤裸裸的视线才收敛了些,变得隐晦起来。
花时也不是不知道她眼神里透露出的算计,知道她在打着坏主意,便才谎称了两人是夫妻关系……
谢明池还未说话,花时便自顾自地蹲下身,翻找起包袱的东西来。
看样子是默认了方才提出的话,谢明池想了想,便也没有再出声说话。
算了,只要他后半夜不叫阿时起来便可,守夜的活还是他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