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杨少川浑浑噩噩地坐在床头，不知道自己夜里怎么躺下的，总之就是这样熬过了一晚上。

    他反复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做噩梦，不过倒也没想起来。

    既然没想起来，那就是没做噩梦。

    他就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看到另一头还在酣睡的徐琛，没去打扰他，而是自己悄悄起来洗脸刷牙去了。

    楼梯口下面有个被围起来的，无用的空地，杨少川就这样蹲在门口刷着牙，随后望着远处行驶的汽车，无意间在脑海中浮现起昨夜梦境中的片段。

    他依稀记得，好像梦见了阳凡，在一条亮起路灯的街道上，阳凡正拉着他奔跑，旁边还有个卖花的老太太，老太太正在推销鲜花，阳凡不想买花，带着杨少川欢快地逃离那个地方。

    之后坐在了城楼上望着下面灯火通明的河对岸，虽然没有凉风，但也感觉舒爽无比，不一会儿，阳凡去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杨少川一根，二人吃着倒是觉得蛮开心的。

    ……杨少川呆了一会，赶紧把漱口水吐到了下面的空地上回屋里洗脸去了。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好像跟阳凡也不是特别熟的样子，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还是说原身跟阳凡很熟，那生活就出现两个区域的差别了。

    梦境不重要，不过杨少川还是记录在了手机上，而且还写了备注：杨少川本川亲写。

    这样的话，以后出现什么问题，还能发现区别。

    而前天的梦见的他也将其记录下来了，为了和之前做出对比。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梦境，总比做噩梦要好得多。

    等他洗完脸的时候，看到徐琛也已经醒来了，穿着大裤衩正懵逼地坐在床上发呆，于是对他说：“二嘛醒了二嘛。”

    “是啊，许媛来了没？有没有催我们早起跑步？”徐琛揉揉眼睛问。

    “没有。”

    “没有你起那么早，还乒乒乓乓的，跟造反一样……别打扰我，我接着睡会……”徐琛说着又躺了回去。

    “喂！小川！徐琛在你这边吗？你们起来没，跑步去咯！”这时候楼下传来了许媛的叫喊声，徐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了个身望着杨少川。

    杨少川也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哈哈哈哈……你睡不了了。”

    “哎……”徐琛无奈，也不能爆粗口，毕竟许媛是他，也是杨少川的好朋友，他们有个习惯，就是不对女孩子爆粗口，更不会对女孩子动手。

    ……

    来到楼下，许媛已经等待多时了，不过也不见她恼，三人照常跑完了几圈，来到凉亭坐一会，三人静静地坐了一会，许媛看了眼手机说：“行了，你陪小川在这坐吧，我走了。”

    “去哪里？”杨少川随口问了句。

    “去上班。”许媛慢慢地下着台阶，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不去行不行啊？”杨少川扭头看向她问。

    “……”许媛都快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但回头的时候还是止住了，“不去你养我啊？”

    杨少川乐呵呵地一笑，抱着柱子冲她喊：“好啊，我养你啊。”

    “养个屁！先养好你的静静吧！”许媛听到后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叫喊了一声便离开了。

    杨少川也确实是开玩笑的，不由地轻笑两声，转头看着目光呆滞的徐琛道：“不去上班你养我啊？”

    “嗯~我养你啊~煞笔。”徐琛捏着鼻子阴阳怪气了一句。

    “特么……不服啊，我现在真的没工作啦！”杨少川跳起来按住他笑骂道。

    “好了好了，我陪你找还不行嘛，真是的……”徐琛要不是看他伤了后背，早就把他压地上揉虐一顿了。

    二人歇息了一小会，看看时间还早，然后便走着走着来到了仲夏汉堡店，别人对他或者开玩笑或者认真的话语，他都会当真的，因此今天才来到了店里。

    “来两个汉堡，薯条，还有鸡米花。”杨少川靠在柜台对工作人员说着，然后还撇头去看洪妍在不在呢……倒不是他真的想占便宜，主要是习惯了来这里看到她，这早上一看不到，确实还会想想。

    “哟！小川你来啦！”这时候洪妍从后面出来，端着一些冷冻的食材放进冰柜然后过来接待杨少川，“想吃什么呀？记账上。”

    “不拉不拉，我已经付好了。”杨少川刚说完，就听到任凤萍的声音传来了：“小川是吗？”

    接着任凤萍走出来关切地对杨少川说：“哎呀，昨晚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啊，听妍妍说你都受伤了，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小问题，你看，我还生龙活虎的呢!”杨少川说着呲牙一笑，这时候客人也开始多了，他不便在这里表演，于是说，“阿姨你们先忙吧，我们回头再说好了。”

    “哎好，妍妍你等会早点结束，陪小川他们出去玩一会吧。”任凤萍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的塞进洪妍口袋里。

    “嘿嘿……谢谢妈！”洪妍喜滋滋的，虽然给店里帮忙，每个月也拿不到什么钱，但现在也不愁吃喝，零花钱的话自然是来者不拒咯，说着她还冲杨少川扬了扬手里的零花钱，可惜杨少川这时候在吃东西，没注意到她，不由地撅撅嘴，回到了后面。

    杨少川这时候正在疯狂地啃着汉堡，感觉吃来吃去还是鸡排汉堡好吃一些，而且里面的搭配也是自选的，他选了酸黄瓜，小番茄还有生菜和芝士片，最后夹个鸡排，感觉好极了。

    “你想找怎么样的工作？”徐琛这时候突然对杨少川问道。

    “我？我……”杨少川不由地愣了愣，这个问题他似乎一直都没怎么想过，想要找怎么样的工作……

    ……

    “你想活出怎么样的人生？”思绪回到几年前的时候，前女友这么问他，他当时还在看小说，似乎完全没去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先过下去呗，找个工作，然后我们结婚之后生个孩子，简单地这样过下去。”杨少川扭头随意说道。

    “你就没对自己的人生规划过吗？”前女友问。

    “规划……怎么规划啊？”杨少川有些懵，上学的时候，老师也曾问过，对你们的职业生涯有没有个规划。

    规划，究竟什么是规划，是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还是先走哪步路，再走哪步路……

    后来与杨少川分手了，所以变成了前女友，事实上她并不是嫌弃杨少川对人生没有规划，找个工作，结婚生孩子，这些其实也算是规划，只不过不够具体。

    但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还是觉得杨少川的心不够沉稳，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太过漂浮，在过去谈恋爱的时间里，也会和其他女孩子卿卿我我，虽然真正懂他的人都知道，他最在意的只有一个，可是那种懂他，也许只有徐琛和许媛能做得到。

    ……

    “嘿！醒醒，别睡了。”徐琛见杨少川又开始发懵了，于是对他挥了挥手，“怎么了，神游天外了？”

    “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你刚才问我什么？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杨少川抬眼回神重复了一下徐琛的话语。

    “对……是这个……”

    “我想找个别那么复杂的……其实也还行，复杂点也没事，只要我能学得会，然后是时间上最好别总是加班的，一天我能接受十个小时以内，多了我受不了……嗯……中午管饭的，午饭如果能丰富点更好了，一周能给我休息一天最好的……”

    杨少川打开话匣子说了许多，徐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面试官了一样……他挠了挠头，人都有些麻了，深呼吸一口气道：“一会跟我去中介所吧。”

    “可以的，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活干了。”杨少川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一条蜿蜒曲折，又不得不往前走的道路，在道路上会有很多分叉，分叉又生出分叉，走到最后回头发现，所有的后路都看不见了。

    过去走过的蜿蜒曲折也如同过往云烟。

    “福利中介所……”二人转眼来到了陈庙，这边是中介所最多的地方，他们站在中介所门口看着旁边挂着的牌子，上面有很多工作信息。

    中介所这种地方，书写出来的信息，十条有九条都是假的，不过假也没假到哪里去，就是说能信，但只能信一半。

    “三芯电子厂……包吃不包住……两班倒，每天12小时，三班倒，每天8小时，双休……一个月5000到……”

    “纳福汽车零件厂……包吃包住……三班倒……每天工作8小时，一个月6000到9000……”

    “冷链食品厂……包吃不包住……长白班……每天工作11小时，单休，一个月5000到8000……”

    “……”

    几分钟后杨少川和徐琛坐在公路口静静地望着天空，今天气温还可以，太阳也没有晒到这个地方，旁边有大树作伴，倒也舒服。

    “你就没看到一条满意的工作？”徐琛疑惑地看着他问。

    “工资都是假的，只需要看前面的数字就够了，后面到……多少多少，那不是底层员工该想的。”杨少川嘴里衔着草根，望着面前一辆辆汽车经过。

    “我那份工作不也一样，每天靠加班赚钱的，这年头不加班谁能赚到钱啊。”徐琛苦口婆心道。

    “辛苦加班，忙忙碌碌，那是牛马打工……摸鱼喝水，看看手机，那才是赚钱。”杨少川说着吐掉口中的草根，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马路对面走去。

    “你去做什么？”徐琛听他讲的这大道理，感觉好像很牛皮，实际上不适用他们这种打工仔。

    “我去当牛马。”杨少川说着已经来到了另一家中介所门口。

    “……”

    二人继续在中介所门口看着，看了一小会，杨少川瞥见一家似乎还可以的，于是跨进门去。

    “找哪家工作？先填个表格吧。”工作人员递过来表格给杨少川还有徐琛，徐琛摆摆手没接。

    “这万灯食品厂还要不要人？”杨少川指着刚才门口看到的牌子问。

    “嗯……我看看……要的要的，不过中介费得三百块钱。”工作人员看完手机上的信息对杨少川说。

    “啥？……行行……确定跟你牌子上写的信息一样是吧？”杨少川再次问了一句。

    “是的，保证一样！”工作人员做了个oK的手势。

    于是杨少川开始填了表格，接着在对方桌子上的二维码上扫给他了300块。

    “今天下午给你答复，如果通过的话。”工作人员说道。、

    “行。”

    杨少川就这样快速地搞定了，在出去之后，徐琛还有些好奇，对着牌子多看了几眼问：“你这么肯定地就打算进这家厂了？”

    “万灯，还是大品牌，而且福利待遇看着还挺好，食堂是工厂请厨师承包的，每天下班都会发一些食物，长白班，而且还有双休呢，一个月7000，还算能接受。”杨少川跟他解释道。

    “啊？刚才牌子上我看也没写你说的这些啊。”徐琛就纳闷了，他哪里看来的这些信息。

    “嘿嘿……我表叔就在那里上班。”杨少川捂嘴一笑说。

    “……得，你个煞笔。”徐琛愣了愣，随后骂道。

    “？你嫉妒我的聪慧？”杨少川撇头看着他。

    “我嫉妒你个二百五……”徐琛一副看他不争气的模样道，“你说你表叔在那里上班，你直接让你表叔介绍你进去不就得了，还能省300，请我吃喝玩乐多好。”

    “……”杨少川听到后不由地有些石化了，正好这时候阳光照耀在他脸上，他感觉自己瞬间变得憔悴许多，“我……我怎么忽然变笨了……”

    “一定是跟你接触久了，对！就是跟你接触久了！”随后杨少川指着徐琛叫道，“你赔我智商！”

    “煞笔……”

    “你赔我智商！”

    “我赔你个乃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