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启程了,他在马车上坐了一天一夜,心里蓦然诞生了一个想法,随即整个心思都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占据了。
到了长江边上,改由船运,过了长江几十公里就是铜绿山。
早在西周起,周朝因为运铜,形成了规模很大的码头、船渡。
几百年过去了,更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陈曦一行近六百人连人带马,五艘大船来回两次,就全部过岸了。
陈曦和景胜看着滚滚长江,感慨不已,又见到长江了,前世在长江的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陈曦一行人已过了大冶铜绿山,由于运铜的原因,之前的路况不错,之后就颠簸了起来,陈曦索性不坐马车了,和众人骑马前进。
楚国对这次出行很是重视,派了官员、医师、向导随行,为陈曦联络沿途部落的族长,大冶往南就是古扬州了,现在是扬越地区。
行了一段路程后,陈曦眼前尽是延绵起伏的丘陵,杂草丛生,荆棘遍布。
老雷和一众勘探道路的工匠叫苦不迭,单是勘探都要耗时良久,施起工来更是吓人。
这里是洪州,也就是后世的南昌西北部。
南昌地势西北高,东南低,交通不便,路途遥远,大大限制了扬越地区的发展,楚国也懒得把它变为郡县。
老雷一边走一边骂陈曦:
“臭小子!吃饱了撑着,来这里修路?”
陈曦很是无奈:
“老雷,这天底下除了你,哪里还有人能在这里修出一条路来?”
“少给老子来这一套!”
陈曦让老雷重点勘察这一段,这里可说是应扬直道的一道大关,队伍一分为二,陈曦给老雷留了一百军士,自己带人继续往前。
楚国的医师看着眼前仍旧龙精虎猛的军士,诧异不已,虽是秋天,瘴气弱了许多,但影响还有些的,怎么个个都平安无事?
几个月来,陈曦每天都让亲兵、山豹队员服食薏苡仁,这时见了效。
过了丘陵,地势变得平缓了,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展现在眼前。
河网稠密,小湖泊星罗棋布,稻田、菜畦、水塘、莲湖纵横交错,好一派水乡泽国的秀美景色。
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令人心旷神怡,心情大畅,把鄱阳湖水域加上,鄱阳湖平原约四万平方公里,真正的鱼米之乡。
陈曦看着眼前的景色,陶醉不已,仿佛看到了一车车的粮食正运往三合市……
正走着,前方探路的石离策马飞驰而回,口里大喊着:
“警戒!”
军士们紧张了起来,纷纷拔出刀剑,准备好弓弩,景胜命令军士呈战斗队形分散开来,严阵以待。
石离到了陈曦身边说道:
“前方发现大批手持武器的人,约有两千人左右。”
楚国的官员大惊,之前已经通知了扬越各沿途部落,让他们集中在洪州与陈曦面谈,怎么闹成要开战的样子?
楚国官员急忙骑马赶去前方,不多时,前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以步兵为主,骑兵有四五百人。
骑兵身披盔甲,步兵身着皮甲,身背弓箭,武器以青铜器为主,两方距离四五百米左右。
楚国官员回来了,一脸的苦相:
“应龙君,前方是扬越地区最大的部落,洪扬部落的族长越密的军士。
越密声称,如是楚国军士则可,若是别国,立马退出扬州地界,否则立即发起攻击!”
陈曦笑了,这些扬越人自给自足的生活过惯了,根本不想与外界沟通、联系。
“带我去见他们罢。”
石离和景胜大惊,敌人势大,万一发起纷争,军士们不及救援,可是有去无回!
楚国谒者王进也劝道:
“应龙君,越人自从灭国后,十分排外。
这位越密族长原是越国国君一脉,为人很是傲慢。
不过此人在越人中威望甚高,也与我国权贵交好,十分难惹。
应龙君以身涉险,如有变故,可如何是好?”
“如是要打,他们早已在西北丘陵伏击我等了,现在他们只是想把我等赶跑而已,无妨!”
陈曦目光坚定,这条粮道,他势在必得,就算前面是地雷阵,他也要趟一趟!
众人见陈曦执意前往,也不再劝阻,陈曦带着石离和三名亲兵跟着王进往前去了。
陈曦等人走到两支队伍中间,王进去到对方跟前说了一会,对方的人也出来了。
十五名骑兵驰来,将陈曦等人团团围住,接着五人骑马过来。
领头的一名中年男子衣饰华美,戴着一顶通天冠,顶端有数十条珠玉垂下,以红绿彩线穿组,尽显威严。
再配上他方面大耳的堂堂相貌,给人带来一种极强的威慑感。
男子不下马,眼神倨傲,盯着陈曦默不作声,与他同来的都自带一股颐指气使的气势,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曦。
王进介绍道:
“这位就是洪扬部落的越密族长,族长,这位就是应龙君!”
“陈曦见过越密族长!”
越密还是不说话,他身后的一名骑士说道:
“应龙盟?
我等与应龙盟毫无往来,你们还带着这么多军士,是想与我等为敌?”
男子语气不善,王进说道:
“这位是古扬部落的越青族长。”
古越语拗口难懂,听得陈曦一头雾水,王进翻译了一番,陈曦说道:
“非也!
我等深入此地,沿途多山林,为免受到匪盗侵扰,故此带了几百军士,聊以自保。”
身后的石离和三名亲兵见几人在马上与陈曦说话,已经是脸色铁青,但深入险境,只能拼命压着火气。
越青看了看越密,越密一摆手,手势如同驱赶蚊虫般,越青说道:
“不管有无歹意,想在此修路,我等不答应!
此乃我等安身立命之所,岂容外人侵扰?”
陈曦说道:
“楚国大王已有诏命给你等,为何阻挠?”
这时越密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用的是雅言,周朝的通用语:
“你等带着军士深入我境,不知意欲何为,已威胁到我境安全!
即使有大王的诏命,我等部落早与楚国约定,如是外敌入侵,可以不奉诏命。
快走罢!再不走,即刻发起攻击!”
说完他就要调转马头离去,陈曦笑了,不好好说话,那就说狠话吧。
“越密族长,既然是为了自保,那就更应该与我商谈了!”
越密眼里圆瞪,两道凌厉的精光爆射,语气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
“你在威胁我!?”
“非也,只是告诉你实话而已。
扬越地区存在五十余年了,当年能征善战之士早已不在!
无战练兵,一旦有了战事,无法抵挡,只能一败涂地!”
后来的秦攻百越之战,第一路军从江西一路攻来,势如破竹,几个月时间就把江西、闽越国、江浙全部攻克。
当然,跟地势也有关系,但这些地区的人生活太过安逸,早已没了吴越古国金戈铁马、横扫天下的威武风范。
越密气得脸色铁青,他用手中马鞭指着陈曦,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
“你如此狂言妄语,侮辱我等越人,今日,即使有王命护你,吾也教你先吃一顿苦头再说!
拿下此人!”
“铿铿”声响,十五名骑兵已拔剑在手,王进吓得脸色煞白,手足发抖,石离等人拔出刀剑在手,盯着靠上来的骑兵。
陈曦说道:“如若不信,我与你赌斗一番如何?
我带来的五十名军士,对抗你的五百名军士,如若输了,五十金奉上!”
陈曦已经通过王进了解到,整个扬越地区有近五千人马,今日出动了一半,即使谈崩了,陈曦的四百人马,骑着马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越密几人对视,爆发出一阵狂笑,越密看向陈曦的眼神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本来只是小小惩戒,没成想你竟然狂妄如斯。
好!我等且看,你的五十名军士如何的三头六臂,神通广大就是!
待你输了,我可就要押着你入我主城,鞭挞游街!”
“好!越族长,双方派出步兵,不用弓箭,只是两方比斗而已,如伤到人命则伤了和气,可否赤手空拳?”
“刀剑无眼,各安天命!”
越密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策马而去。
陈曦看向石离几人,几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一口气憋坏了,终于有了动手的机会。
景胜笑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缝,随即点兵,众军士跃跃欲试,但没人开口求战。
毕竟一打十,还是让给公认的实力最强的人,这不是逞能的时候。
两方人马出场,越密对陈曦的要求全部满足,扬越地区无战事,只有部落间的一些纠纷争斗。
加上马匹得之不易,都是用于运输和富贵之人出行,骑兵很少。
若是骑兵对战,他们更不是对手。
弓箭自然也免了,五百人打五十人还要射箭,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山豹队员手持长短铁棍,这次出行,陈曦考虑到如有交战,伤到人命太多会造成怨恨,于粮道大业大有阻碍,故此安排了一半军士携带铁棍,这时正好用上。
扬越地区选出的五百人个个熊腰虎背,颇有气势,他们趾高气昂,斜乜着山豹队员。
这一带他们是最强的部落,平时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且十对一,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眼里带着愤懑之意,咬牙切齿,要狠狠的干翻这些不知死活的外地人。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个不留,全部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