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肖三郎正在里屋看账,张麻子忽然进来报:
“老爷,公子派人回来了。”
一听是儿子派人,肖三郎立刻合上账本,一边往外头走,一边说道:“前些天不是刚来了信,怎么又派人回来了?”
“可能是在京里得了什么时新的东西,特意送回来跟我们分享的,你等等我,我也要去看看。”小张氏笑嘻嘻地下榻穿鞋,就往堂屋来。
到了堂屋,夫妻俩一看,是两个眼生的人,穿着绸缎衣裳,坐在椅子上,一脸桀骜的神色,在屋里东张西望。
那年纪大一些的看样子有些身份,见了肖三郎,也不起身,上下一打量,问道:“你们就是肖翰林的父母?”
小张氏一见这人心里就不舒服,退后一步,侧身站在肖三郎后面。
肖三郎道:“我们是,你们是?”
那人放下跷起的一条腿,说道:“我们是肖翰林的朋友,他如今在京里升了官,有一处大宅子,所以托我们接你们二老进京享福,一家团圆。”
“进京,他没跟我们说过啊?”肖三郎疑惑道。
那人摆手,从衣服里掏出一封信,说道:“我们启程得突然,他来不及告诉你们,这是他给你们二老的信,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肖三郎半信半疑地接过信,拆开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自从肖翰外出要跟家里分隔两地后,就怕有人借自己的名义诓骗他爹娘,就同他们商议了,如果是自己来信,一定会在最后署名的那个翰字上点一个小点,如果来信没有这个标记,那便是假的。
肖三郎没看见以往的小点,便知道眼前这伙人是骗子无疑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也许久不见他了,正好同你们一起上京,以后再也不用分隔两地了。”肖三郎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然后对那两人说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我叫成时,他叫布祖,我二人都是肖翰林的好友,在京中时常来往的。”
肖三郎笑道:“原来是这样,你们既是犬子的好友,那来到这里便像回到家一样,我这就叫人备上好酒好菜,好好款待你们。”
成时道:“这不必了吧,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急着回京呢,你们二老也赶快去收拾行李,跟我们上路吧。”
“哎呀,这是哪里的话,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我们怎么也要尽尽地主之谊啊,给你们接风洗尘,不然传出去,还说我夫妻俩不知礼数呢!”
肖三郎叫人去准备饭菜:“叫你们外头的人也进来吧,大老远来了,怎么也得吃一顿才成。”
布祖对成时地低声说道:“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的。要是太急了,让他们起了疑,反而不妙。”
成时这才重新坐了回去,对肖三郎谢道:“那就多谢肖老爷的款待了。”
“好说好说,那你们先坐着,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我与拙荆去后头收拾行李,咱们吃饱喝足了上路。”
“好,那我去叫门口的人进来,肖老爷请便。”
肖三郎转过墙角,脸色便沉了下来,拉过张麻子道:“你快走后门去府衙报案,咱们这儿来了奸棍意图骗人绑架。”
张麻子听见那些人是奸棍,心中一凛冽,居然骗到他们肖家头上了,点头道:“老爷放心,我这就去。”
张麻子悄摸从后门去了。
肖三郎叫小张氏回屋,又吩咐丫鬟婆子都回后边去,叫钱妈妈看住她们,没事不准随便出来。
小张氏害怕道:“他爹,他们是什么人啊?”
肖三郎拉着小张氏的手安抚她道:“别怕,就是几个奸棍,想上门行骗,我已经暂时将他们稳住了,你们别出来,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们。”
“你一个人哪行啊,我跟你一起去吧,刚才我就跟你在一起,这会儿不去,他们万一起疑心了呢?”那些人看着就不是好人,小张氏哪里放心肖三郎一个人去对付他们。
“无妨,我带赖升一起去,再说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敢对咱们强来吗?”肖三郎摇头道,就算是杀人截货的强盗,也不会大白天来人家家里动手。
“你去后院跟钱妈妈将家里人看好,别让她们出来,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小张氏不愿再给他添乱,点头道:“那成,你小心点。”
“去吧。”肖三郎看着小张氏进了后院,然后到厨房里看那饭菜,“都备好了吗?”
“老爷,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的,大鱼大肉,陈年老酒。”胖厨子道。
肖三郎点头,叫厨子继续去烧菜,然后掀开那酒坛子,从包里掏出药瓶来,将要都倾倒在酒里,又用竹勺搅拌均匀了,叫人抬到堂屋去。
这些人一路风尘仆仆,连囫囵觉都没睡上一个,更别说吃好酒好菜了。啃了半个月的干粮,肚里早就没了油水。
忽然见了这满桌子好酒好菜,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就在桌子上胡吃海塞起来,有些甚至站到了桌子上抢菜。
肖三郎见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想着要费些唇舌才能让这些人入套呢,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没说,他们一个个就跟饿狼下山似的。
这样正好,自己也省下功夫了。
成时端着一坛酒咕噜咕噜灌了个饱,然后啪地一声放下酒坛子,对肖三郎说道:“肖老爷不跟我们一起几杯吗?”
肖三郎笑道:“不了,我虽是开酒楼的,但年轻时落下一身病,一喝酒腿骨头就疼,早就将这玩意儿戒了。”
布祖咂舌道:“肖老爷可真是没福,这样的好酒,在跟前居然不能喝。”
成时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吃多了,肖老爷有肖翰林这样的儿子,怎么没福,他的福气在后头呢!”
齐王主子可是皇长子,品行能力在一众皇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如今齐王亲自叫他们来请肖翰的爹娘进京,如此看重,将来等主子荣登大典了,肖家的富贵还会远吗?
布祖伸手自己轻轻拍了几下嘴巴,笑道:“我失言了,请肖老爷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