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孙膑与庞涓的兵法之争,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作者:小卫的   通史演义最新章节     
    孙膑来到魏国后,就住在了庞涓的府中。孙膑感谢庞涓的举荐之恩,庞涓显得十分有德行。孙膑又讲述了鬼谷先生将他的名字从宾改为膑的事情,庞涓惊讶地说:“膑这个名字并不好听,为什么要改呢?”孙膑回答:“这是先生的命令,我不敢违背。”第二天,孙膑与庞涓一同入朝,拜见了惠王。惠王亲自下阶迎接,礼节非常恭敬。孙膑再次鞠躬奏道:“臣只是一个乡野匹夫,过分荣幸地受到大王的聘礼,实在感到惭愧!”惠王说:“墨子曾大力称赞先生独得孙武的秘传。寡人期待着先生的到来,如同口渴渴望饮水一样,今天蒙您降临,真是我一生的慰藉!”惠王于是问庞涓:“寡人打算封孙先生为副军师,和你一起掌管兵权,你觉得如何?”庞涓回答:“臣和孙膑是同窗好友,孙膑还是我的兄长,怎么可以以兄长为副手呢?不如先封他为客卿,等到他有了功绩,我自然会让出职位,心甘情愿地排在他之下。”惠王同意了庞涓的建议,于是封孙膑为客卿,赐给他第一区的宅院,地位仅次于庞涓。客卿这个职位,名义上是宾客,但实际上并不用臣子的礼仪对待,这样既可以表示对他的尊重,又不会让他掌握兵权。从此,孙膑和庞涓频繁地互相拜访。庞涓心想:“孙膑既然得到了孙武的秘传,却从未露过,我必须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底。”于是他设宴请孙膑喝酒,酒席中谈到了兵法。孙膑对答如流。当孙膑问庞涓一些问题时,庞涓却回答不上来,于是他假装问道:“这不是孙武子的《兵法》里写的吗?”孙膑完全没有怀疑,回答说:“是的。”庞涓说:“弟弟我以前也曾得到先生的传授,只是自己不用心,结果都忘了。现在想借来看看,不敢忘记先生的恩情。”孙膑说:“这本书经过先生的注解,已经和原来的版本不同了,先生只让我看三天,然后就拿走了,也没有副本。”庞涓问:“你还记得吗,兄长?”孙膑回答:“大概还记得一些。”庞涓心里非常想马上就请求孙膑传授给他,但是一时之间又难以逼迫。
    过了几天,惠王想要考验孙膑的能力,就在教场阅兵,让孙膑和庞涓各自演练阵法。庞涓布置的阵法,孙膑一看就能分辨出是哪种阵法,并说出如何用某种方法来破解它。而孙膑排布的阵法,庞涓却完全看不懂,私下里向孙膑请教。孙膑回答说:“这就是‘颠倒八门阵’。”庞涓问:“有变化吗?”孙膑回答:“如果攻击它,就会变成‘长蛇阵’。”庞涓了解了孙膑的回答后,先去告诉惠王说:“孙膑所布的阵法是‘颠倒八门阵’,可以变成‘长蛇阵’。”后来,惠王问孙膑,孙膑的回答和庞涓说的一样。惠王觉得庞涓的才能并不逊于孙膑,心中更加高兴。庞涓回到府中,思考道:“孙膑的才华远胜于我,如果不除掉他,日后一定会受到他的压制。”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计划,在和孙膑相会的时候,私下里对孙膑说:“你的家族都在齐国,现在你已经在魏国当官了,为什么不派人去齐国把你的家族接到这里来,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呢?”孙膑流着泪说:“你虽然和我是同学,但并不了解我家的事。我四岁丧母,九岁丧父,由我的叔叔孙乔抚养长大。我的叔叔在齐康公的手下做大夫。后来田太公把齐康公赶到海上,驱逐了原来的臣子,很多人被杀。我的家族也因此四散,叔叔带着我和堂兄弟孙平、孙卓,逃难到了周国。因为遇到荒年,又把我卖到了周国的北门之外,我和父亲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后来我长大了,听邻居说鬼谷先生的道行很高,心里非常向往,所以就一个人去学习了。又过了几年,家乡的消息完全没有,哪里还有宗族可以联系呢!”庞涓又问:“那么兄长你还记得故乡的坟墓吗?”孙膑回答:“人都不是草木,怎能忘记自己的根本?先生在我临行前也说‘功名终究在故乡’。现在我已经是魏国的臣子了,这话就不必再提了。”庞涓松了口气,假装回应说:“兄长的话非常正确,大丈夫就应该在哪里都能立功,何必非得在故乡呢?”
    约过半年后,孙膑所说的一切都已经忘记了。有一天,刚结束朝会回家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说话像是山东人的汉子问人:“这位是孙客卿吗?”孙膑随即让他进入府内,并询问他的来历。那人说:“我叫丁乙,是临淄人,现在在周国做生意。你的哥哥有封信让我送到鬼谷,听说你已经在魏国当了官,所以我绕道来这里。”说完,他把信递了上去。孙膑接过信,拆开看了看,大致内容是:“愚兄孙平、孙卓字达贤弟孙膑亲启:家门不幸,宗族离散,不觉已经三年了。以前在宋国为人耕牧,叔父(孙乔)病逝后,我们在异乡的生活越发艰难,苦不堪言。如今幸亏我们的齐王宽容大度,原谅了我们,让我们返回故里,正想迎接弟弟你回来,重振家门。听说你在鬼谷学习,就像美玉接受琢磨,必定能成就伟业。现在趁某位客人的机会,写信告诉你这个消息。希望你能早日回家,兄弟再次相见!”孙膑收到信后,信以为真,忍不住大哭起来。丁乙说:“我奉你哥哥的命令,劝你早早回家,和家人团聚。”孙膑回答:“我已经在魏国当了官,不能轻易离开。”于是他款待丁乙吃饭喝酒,并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前面也表达了对家乡的思念,后面说:“弟弟我已经在魏国当了官,现在不能马上回去,等有了一些成就,然后再慢慢计划回家的事情。”孙膑送给丁乙一锭黄金作为路费。丁乙拿了回信,就告辞离开了。但实际上,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丁乙,而是庞涓的心腹徐甲。庞涓套出了孙膑的来历和姓名,就伪造了孙平、孙卓的手书,让徐甲假冒齐国商人丁乙,去拜见孙膑。孙膑和哥哥自小就分开了,对手写的字迹已经不太熟悉,所以看到这封信,就真的以为这是哥哥写的。
    庞涓骗到了孙膑的回信,就模仿孙膑的笔迹,把信中的几句话改了改,变成:“弟弟我现在在魏国当官,心里一直挂着故土,不久后就会想办法回家。如果齐王不嫌弃我,我自然会全力以赴。”然后他进宫去见惠王,让左右的人都退下,把伪造的信交给惠王,说:“孙膑果然有背叛魏国,倾向于齐国的心。最近他私下里和齐国的使者接触,我派人截住了他们,搜到了这封信。”惠王看完信后说:“孙膑心里挂着故土,难道是因为我没能重用他,让他不能充分发挥才华吗?”庞涓回答:“孙膑的祖父孙武是吴国的大将,后来还是回到了齐国。家乡的父母之邦,谁能不怀念呢?大王虽然重用孙膑,但他心里已经想念齐国了,一定不能为魏国尽全力。而且孙膑的才能并不在我之下,如果齐国用他为将,一定会和魏国争强斗胜,这是大王以后要担心的问题。不如杀了他。”惠王说:“孙膑是应我的召唤来的,现在他的罪状还没有查明,就突然杀了他,恐怕天下人会批评我轻视士人。”庞涓回答:“大王的话说得很对。我应该去劝说孙膑,如果他愿意留在魏国,大王可以加重他的官爵。如果他不愿意,大王可以把他交给我处理,我会妥善处理这个问题。”
    庞涓告辞了惠王,去见孙膑,问:“听说哥哥已经收到了家里来的信,有这回事吗?”孙膑是个忠直的人,完全没有怀疑,就回答说:“是的。”并且详细讲述了信中让他回家的意思。庞涓说:“兄弟久别家乡想回家,这是人之常情。哥哥为什么不向魏王请个一两个月的假,回家探望一下祖坟,然后再回来呢?”孙膑说:“我担心主公会怀疑我,不答应我的请求。”庞涓说:“哥哥试着去请吧,我会在旁边帮你说话的。”孙膑说:“那就全靠贤弟你了。”那天晚上,庞涓又去见惠王,奏报说:“臣奉大王的命令,去劝说孙膑,但他似乎并不想留下,而且还有抱怨的话。如果现在有请假的表章,大王就可以以他私通齐国的罪名来定他的罪。”惠王点了点头。次日,孙膑果然递上一封请假的表章,请求一个月的假期回齐国祭拜墓地。惠王看到表章后大怒,批示在表尾上写道:“孙膑私通齐国使者,现在又要告归,显然有违反魏国的意图,对我所委任的职责不忠。可以削去他的官职,并派人去军师府问罪。”军政司接到命令,将孙膑带到军师府来见庞涓。庞涓一见孙膑就假装吃惊地问:“哥哥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军政司宣读了惠王的命令。庞涓接受命令后,问孙膑:“哥哥受了这样的冤屈,我这个弟弟应该在大王面前为你辩护。”说完,他命令随从驾车,一起去见惠王。庞涓向惠王奏报说:“孙膑虽然有私通齐国的罪名,但罪不至死。在我看来,不如砍掉他的双脚并黥面,让他成为废人,终身不能回到故土。这样既保全了他的性命,又消除了后患,岂不是两全其美?我不敢擅自做主,特来请大王定夺!”惠王说:“你的处理办法最好。”庞涓回到自己的府邸,对孙膑说:“魏王非常生气,想要对你施以极刑。我再三为你求情,才得以保全你的性命。但是按照魏国的法律,你必须接受砍脚黥面的惩罚,这也并非是我不尽力。”孙膑叹息道:“我的老师曾经说过,虽然可能会受到残害,但并不一定是大凶。现在我能保住性命,这都是弟弟你的功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份恩情!”庞涓于是叫来刀斧手,将孙膑绑住,然后把他的双膝盖骨剔除。孙膑痛得大叫一声,昏死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苏醒。接着,他们用针在孙膑的脸上刺了“私通外国”四个字,然后用墨涂上。庞涓假装哭泣,用刀疮药敷在孙膑的膝盖上,用帛布缠裹好,让人抬到书房,用好言好语安慰他,用好食物调养他。过了一个多月,孙膑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因为膝盖已经被剔除,两条腿没有力量,不能行动,只能盘腿坐着。髯翁有一首诗说:“易名膑字祸先知,何待庞涓用计时?堪笑孙君太忠直,尚因全命感恩私。”
    孙膑已经成了废人,整天靠庞涓供应三餐,心中十分不安。庞涓便向孙膑请教鬼谷子对孙武兵书的注解,孙膑慷慨地答应了。庞涓给了他一些木简,让他抄写。孙膑还没抄写到十分之一,有一个名叫诚儿的仆人,是庞涓让诚儿伺候孙膑的。诚儿看到孙膑无辜受冤屈,反而对他心生怜悯。突然有一天,庞涓把诚儿叫到面前,问他孙膑每天抄写多少内容。诚儿回答说:“孙将军因为两腿不便,总是躺着或者短暂地坐着,所以每天只能写两三篇。”庞涓生气地说:“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写完?你得帮我催促他。”诚儿退下后,询问庞涓的近侍说:“军师让孙将军抄写,为什么这么着急?”近侍回答:“你还不知道吗?军师和孙将军虽然表面上互相照顾,但实际上互相忌惮。军师之所以保全孙将军的性命,只是想要得到那本兵书罢了。一旦抄写完毕,就会断绝他的饮食。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诚儿得知这个消息后,偷偷告诉了孙膑。孙膑大吃一惊:“原来庞涓如此无义,怎么可以给他《兵法》呢?”他又想:“如果不抄写,他肯定会发火,我的性命就危险了!”左思右想,想要找一个脱身的办法。突然他想到:“鬼谷先生临别时,给了我一个锦囊,嘱咐我在最紧急的时候才能打开。”孙膑心想:“现在就是最紧急的时候了!”孙膑于是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块黄色的绸缎,上面写着“诈疯魔”三个字。孙膑说:“原来如此。”当天晚餐刚准备好,孙膑正要举筷子,突然他昏乱起来,做出呕吐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发起脾气,瞪大眼睛大叫:“你为什么要用毒药害我?”把餐具全部扔到地上,拿起写过的木简,扔到火里烧掉,然后扑倒在地,口中含糊不清地骂个不停。诚儿不知道孙膑是在装疯,吓得慌忙跑去告诉庞涓。第二天,庞涓亲自来看孙膑,只见孙膑满脸是痰和口水,趴在地上又笑又哭。庞涓问他:“兄弟,你为什么笑,为什么哭?”孙膑回答:“我笑是因为魏王想害我,我有十万天兵相助,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哭是因为魏国没有了孙膑,就没有人能做大将了!”说完,他又睁开眼睛看着庞涓,不停地磕头。口中喊着:“鬼谷先生,求你救救孙膑的命!”庞涓说:“我是庞涓,你别认错了!”孙膑抓住庞涓的袍子,不肯放手,乱喊:“先生救命!”庞涓命令身边的人把他扯开,然后私下问诚儿:“孙膑的病是什么时候发作的?”诚儿说:“是昨晚突然发作的。”庞涓上车离开,心里疑虑不已。他担心孙膑是在装疯,于是想试试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命令身边的人把孙膑拖到猪圈里,那里粪秽狼藉。孙膑披头散发,满脸污秽,倒在猪圈里。然后再让人送酒菜给孙膑,故意说是:“我是个小人,可怜先生被砍了脚,这只是表示敬意,元帅不知道。”孙膑已经知道这是庞涓的计谋,他瞪大眼睛,面目狰狞,骂道:“你又来毒我吗?”把酒菜都倒在地上。使者就拿来狗屎和泥块给孙膑,孙膑却捡起来吃了。于是使者回去报告庞涓,庞涓说:“他真是疯了,不用再担心他了。”从此,庞涓对孙膑放任不管,任由他出入。孙膑有时早上出去晚上回来,仍然睡在猪圈里;有时出去就不回来,混在市井之间。有时谈笑风生,有时又痛哭不止。市民认出他是孙膑,同情他病废了,所以经常给他送吃的。孙膑有时吃,有时不吃,说些疯疯癫癫的话,没有人知道他是装的。庞涓却吩咐地方官员,每天一早就报告孙膑的行踪,还是不能对他掉以轻心。髯翁有诗感叹道:“纷纷七国斗干戈,俊杰乘时归网罗。堪恨奸臣怀嫉忌,致令良友诈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