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狼人居然笑了两声,听起来无比畅快。
不能动的不只是朱雀,此时停在朱雀肩头的雀王,以及向云下方的精灵1号,都被牢牢地束缚在原地无法动弹。
“父亲的东西果然好用!”狼人大笑道,“现在,都乖乖地跟我走吧!”
向云没有像机甲那样完全不能动,但也是全身发麻,耳中嗡嗡作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向大脑涌去。
在视线模糊前,向云的目光微微下移,终于看到了这个束缚力的来源。
在前方近百米的地面,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淡蓝色光幕,光幕中偶尔有微弱的电弧闪灭。
“磁约束场!”
向云忽然明白过来,想起了之前从狼人腿上爬走的那些“蜘蛛”。他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了。
那是高强度的磁场发生器!
向云有些懊恼。实在是今天经历的震撼太多,高度紧张之下他根本无暇思考。若是在闲暇的时候看到,他必然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毕竟这个东西他自己也做过。
只是现在,懊恼也只是短暂的时间。视线越来越模糊,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团混沌。
“你还在不在啊……”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向云苦笑一声。这次那个意识不是主动交换控制权,而是直到力竭之后才沉睡,哪有这么快恢复过来?
“轰!”
有轻微的轰鸣声在脚下响起,束缚力忽然消失。
朱雀忽然开始飞快地爬升,却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束缚力虽然消去,但是超强磁场对身体的影响却不会像机甲那般立刻恢复。此时向云的脑海里依旧一团乱麻,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操作。
正在带着朱雀上升的,是麻雀王。此时它那尖锐的爪子深深地抠入外装甲的甲缝里,带着朱雀闪电般直线上升,转眼便越过了云山镇天坑的上口平面!
同时在上升的,还有其他所有的雀群。在狼人光线的一击下损失的数量虽多,也只是一少部分。此时雀群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一般直线上升,只比雀王和朱雀稍慢。
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向云第一时间启动了朱雀,然后向下看去。
看到了末日。
向云忽然有些恍惚。
他自己是没有见过大灾难的景象的,但是有人见过,比如林英。
他一共听过三个版本的大灾难。
第一次听到是刚醒来的,是所有人流传的,也是最笼统的,无非就是世界被彩色的火流烧毁了云云。
然后是林英描述的版本。其实她说的和那个最普遍的版本类似,只是因为她算是亲眼看到过,所以描述得更加生动一些。
再就是陆康给他的那本书里描述的,也是最接近真相的版本。那个版本比较清楚地描述了大灾难的景象、人类幸存的原因和大量变异生物出现的大概原因,也是向云知道的最详细的版本。
但是无论哪个版本,有一个事物是都出现了的。
彩色的火流。
虽然只是铺满了十几公顷的面积,连云山镇的整个天坑底部都远没有覆盖,可是这个景象,和那本书里描述的末日的景象何其的相似!
彩色的火流来回盘旋,扬起了足有两百米的高度,在这样的火流中狼人的身影完全看不到。即使远在几百米外,被隔热性能极好的零号合金包裹,向云也能明显地感觉到热量。
这样的温度,足有上万度了吧。向云默默地想。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精灵1号从那个库房里出来之前就发出过一道彩色的火流,只是因为比较纤细,他当时又高度紧张,所以没有注意到。
但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更加让他浑身冰冷的另一个猜想,此刻犹如毒蛇一般在他全身游走,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所谓的末日,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和自己创造的这些精灵们,有什么关系?
地面上,火流仍然如遍地的火蛇一般肆虐,狼人和它布置的强磁场发生装置被完全覆盖在火焰之下完全看不到,只怕早已被烧成灰烬。
“这在远处看起来异常美丽的光芒,是毁灭之光。也许,还是人类世界的终末之光。”
在描述了大灾难的景象和经过后,那本书的作者在文末这样描写道。
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向云只觉得周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寒冰地狱。
麻雀们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环境。分明没有任何防护,直接置身于上万度高温的炙烤之下,可它们没有一只慌乱逃离,也没有一只被烧掉哪怕是一根绒毛。
转念想想也对。这温度虽高,可它们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火流慢慢散去,精灵1号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它似乎也有些情绪低落,垂着头站在那里,在它周围半径超过百米的范围里,地面上坑坑洼洼地仿佛刚刚喷发的火山,有些岩石正在从火红色渐渐变黑,有些地方还冒着细小的火苗。
空中的温度已经下降了不少,向云操纵着机甲缓缓下落,同时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温度。
温度没有比先前在空中的时候更高,身处机甲之内的向云已经勉强可以承受。雀群们已经在纷纷下落,在各个突出地面的岩石上落脚。它们很适应这样的环境,半融化的熔岩对它们来说仿佛是被太阳晒热的温水而已。
向云没有走出机甲,这个时候外部的温度不可能让人类适应。他操控着机甲在这红黑色相间的熔岩中缓缓穿行着,却有些不太敢靠近到精灵1号那里。
大灾难,真的是因为我而起的吗?
这个念头始终在他的脑海里转动,却没有人可以询问和倾诉。
朱雀忽然停下,然后半蹲下来。
一只手臂伸出去,从小臂下方弹出一个银白色的机械爪,从地上抓起一个东西,然后抬起到面罩的高度。
那是一块浅黄色的圆形晶体,有婴孩的拳头那么大,表面似乎有淡淡的光芒时隐时现,内部的色泽却有些浑浊。
向云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是什么东西。这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矿石,可直觉却告诉他没那么简单。他犹豫着想要将这东西收起来,又担心是什么有害物质。
“好东西啊!”那个意识又出声了。
“这么快就恢复了吗?”向云一怔。
“远远没有,我只是被这东西吸引罢了。”神秘意识的声音很低,但是能听出其中的兴奋,“这东西,蕴含的能量真是高得离谱,将来对你会有好处的,赶紧收起来吧!”
“无害吗?”向云收回机械爪,同时将那块晶石也收回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头狼的内核!”神秘意识得意地说。
“那它不会复原吗?”向云吃了一惊,“这么做确定安全?”
“就像你体内的息壤一样,这东西对于怪兽们也是类似的东西。”神秘意识说,“肉体的高速再生只是借助了它的能量,并不是肉体本身的生长能力。它只包含纯粹的能量,并没有任何意识。”
“希望你说得没错。”向云嘟囔几声,将晶体就那么收好,拟待返回后再研究。念头转了转,忽然又道:“你醒了正好,我有很多事向问你。”
“以后再说,我现在累死了,”神秘意识立刻道,“你把那东西收好,等息壤把那东西吸收以后,我就有足够的能量长时间存在了!”
神秘意识说完便沉寂下去。向云在脑海里呼叫几声,没有任何回应。
向云无奈,只能暂时放下这些想法。他操控机甲起身,缓缓来到精灵1号前方不远处。
神秘意识和那块核晶的问题可以稍后,向云眼下更紧迫的,是关于眼前的精灵1号。
朱雀的靠近似乎让精灵1号吓了一跳,它猛地跳起来,向后蹦出了老远,将距离保持在了三十米左右,对着向云双手乱摇。
“别害怕,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向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语气尽量地保持轻和。
精灵1号站在原地,那看不清面孔的头狂点几下。
“你醒来以后,离开过这个大坑吗?”向云对着送话器说着,朱雀的手臂想着远处的坑边指了一指,眼神紧紧盯着精灵1号。
精灵1号拼命地摇摇头。
“那么,你刚才释放的这个,有没有大规模的释放过,比如……超过这个大坑的范围以外?”
精灵1号继续摇头。
向云微微松了口气。以精灵1号眼下的这个样子,说谎之类的事情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既然它否认,那么大灾难这种事,和它多半没什么关系。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向云忽然有些尴尬,不知道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朱雀抬起一只手臂指向站在一边的麻雀王:“这个,是不是我上次治疗的那个小家伙?”
麻雀王似乎以为向云在叫它,立刻飞起来,落在了朱雀伸出的手臂上。向云笑了笑,抬起另一只手臂做了个笨拙的抚摸的动作。
精灵1号似乎也放松了一些,狠狠地朝向云点点头
“抱歉,我得赶紧回去,下回再来看你。”向云通过送话器继续说道,“可惜我现在还是没法带你回去,你还得在这里委屈一下。”
精灵1号摇摇头,忽然又拼命点头,似乎在说没关系。它忽然伸手指指已经落到朱雀肩膀上的麻雀王,拼命打着手势。
“带上它吗?”向云看明白了精灵1号的意思,笑着拒绝,“很可惜,它也不行。现在的人类很害怕变异的生物,带回去只怕会引起骚乱,对它也不好。等过一些时候,环境改变一些了,我会来带你们离开这里的。”
精灵1号看起来有些低落,那闪着光芒的脑袋又低了下去。
“抱歉。”看着精灵1号的样子,向云忽然有些心疼,却又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喳喳!”麻雀王忽然叫了两声。向云扭过头,正好看到面罩上落了一只变异麻雀,只有普通麻雀的两三倍大,眼睛亮晶晶的,正在啄着朱雀的面罩。
“带它走吗?”向云笑了笑,没忍心再拒绝,“好啊。不过我得出了这片地方才能打开面罩。”
麻雀忘又叫了两声,忽然振翅起飞,只留下了这只小麻雀留在了朱雀的肩甲上。
“我要走了。”向云看着远处的精灵1号,对着送话器说,“你们要保重,我会尽量抽时间回来看你们。”
精灵1号点点头,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身离去,目标是远处研究所的方向。在它身后的半空,黑压压的雀群跟在几十米外,渐渐地飞远了。
向云一直停留在原地看着,直到精灵1号的身影消失。然后他调转方向,朱雀缓缓地升空,向着山谷之外飞去。
在云山镇的出口处,向云将小麻雀收纳在面罩之内,然后朱雀的高度拉到极限,在高空中辨别了一下方向。
大灾难后被融化的地表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以前的记忆已经完全做不得数。再加上他这次走的的方向也和上次稍有不同,所以有必要从高处确认一下。
朱雀缓缓地升高,向云借着头顶的太阳确认了一下大致方位,然后很快辨明了方向。
收回目光,朱雀正要加速飞行,向忽然愣了一下。
视线扫过前方的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映入眼帘。
其实不算太熟,可是他最近才关注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那个白发人,刚刚还帮他阻截了一下狼人,之后便消失不见。后来向云被狼人追上,又关注起了精灵1号的火流,居然把他的事情忘记了。
现在看到,向云立刻又想起来了。
虽然基本确定了那不是叶颖或者任何熟人,可是此人两次救他,好歹也得道一声谢。另外从方向上看,他的路线似乎也不太对,有必要提醒一下。
朱雀忽然开始俯冲,追着白发人而去。
作为强悍的半人,白发人的速度极快。不过他终究是个人,和机甲相比还是有所不如。不到半分钟,朱雀已经从白发人的头顶掠过,然后落在白发人的前方。
高速奔跑的白发人猛然停步,双脚在地上蹬出两个深坑,黑色的尘土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