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李士群身边的潘辰，立刻汇报了他刚刚听说关于爆炸的事情。
李士群一听爆炸，就有些小兴奋，至少这算是他扳回一城。
可惜，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最后直接如同哑巴吃了黄连一般，明明心里苦却不能直接说出口。
好不容易设计的陷阱，他早上的安排成功让敌人选错了目标，也算他棋高一着，可惜，还没得瑟一会就又被现实的残酷所击倒。
很显然，那几个作为诱饵的手下并没有被击毙而是被捉了去，甚至束手就擒。
同样，那房子里有炸弹这件事，肯定也是那几个叛徒抖露出来的！
先有潘时，又有这几个混账，李士群很想骂一句怎么他手底下就欸有一个硬骨头？
或许，他的确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而现在，他的疑问越来越大，因为还剩下一个潘辰。
虽然他早有留一手，可他安排的人的确人生地不熟，也没有潘辰这么能干，让他找房子就能一锤定音。
这地方虽然并不是僻静小巷子里，但是人员并不复杂，而且足够宽敞，总归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他很担心这地方会不会也已经被敌人知晓了？
因为潘辰未必不会出卖自己。
而一旦这些猜想已经是事实，他就要面对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这一次回到上海之后，他深有感触，忽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尤其是上海的格局。
和他离开之时，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当年，军统的人已经被他杀的闻风丧胆，根本都只剩下一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合之敌！
而这几年过去，怎么丁默邨可以废物到这种地步？他是怎么默许军统在上海死灰复燃的？
尤其是前不久还有人当街刺杀影佐，搞得沸沸扬扬。
虽然那些人最终被影佐亲自指挥现场时悉数击毙，可这种事本就不应该发生才对！
除此之外，古月这个小屁孩竟然也能力挽狂澜，把那个摇摇欲坠的古家弄得如此风生水起！
甚至更胜当年！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不过他也的确不能理解，索性不去判断，只能猜测，这里面和各种各样的人物脱不了干系，比如青帮和上海商会的那些人。
可是，最让李士群觉得离谱的，还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如果说之前盯上自己的人很难判断，却让他猜测有可能是共党地下党，而今天消失的那辆车也证明了这个判断是对的。
可他十分不解，怎么共党地下党也跳出来凑热闹？虽然和自己的确有仇，可他们干嘛偏偏挑在这个时候？趁自己“病”了准备索命？
难道，是那个这几年跳出来的“藏锋”搞的鬼？
又一次在心里把丁默邨狠狠骂了一遍，因为都是他的无能才让军统和地下党的人能够蹦跶！
可惜，他除了骂几句以外，也别无他法。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大意了，也是不够冷静。
明明前几天才被军统干掉了一别墅的手下，他都不得不偷偷离开上海了。
就不应该再回来才是！
只是，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能够忍下这口气，他就真的不再是李士群了。
所以他这一次不仅调来了更多人，也向汪精卫请命，因为上海的问题的确足够多，借口就有一大堆可以随便用。
更关键的还是鬼岛凉子交代的任务，他需要去处理。
这女人疯起来比自己都狠，这一点李士群心知肚明，所以他不愿意真的得罪这么一个女特务，更何况她还是日本人。
李士群很清楚，敌人已经惦记上了自己手里的东西，不然也不会特地选择那个保险柜。
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手里的东西会被敌人惦记上，尤其是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共党地下党那些人可以知道自己手里有东西。
可是，他很害怕最坏的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人出卖了。
而出卖自己的是潘时么？其实潘时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不然李士群也不会特地带他去见一见鬼岛凉子了。
可是，潘辰就不一定了。
因为李士群自己不在上海，而鬼岛凉子却是没有离开过。
所以他们之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一个人来中转一下，李士群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命令。
只是，李士群自己也算是老特务了，越是关键时刻他也有自己的“专业素养”，所以越是疑心就越不会表现出来自己正在怀疑谁。
譬如他依旧让潘辰给他去找新的据点一样。
只不过，他会选择留一手。
可惜，眼下他又陷入了困局。
敌人已经劫走了一辆轿车，就说明在搬家之前被盯上的确是事实。
而这次爆炸，明明是自己很有想法的一次反败为胜，偏偏时机和规模都不对。
李士群已经不奢望炸到敌人了，因为他估计就是连一个路人多半都没有炸到。
可他不会说出口，在听完潘辰的汇报之后，他选择独自思考，让潘辰先去休息休息。
对李士群的表现有些意外，因为太过于冷静了一些，这可不像是那个“牙眦必报”的李士群。
难道接连受挫而不得不学会隐忍？
这也不是那个李士群！
潘辰不由嗅到了一丝丝危机感，因为李士群的不对劲，是对于自己的态度。
听说这件事之后，潘辰首先想到的就是有内鬼，不然那个处理炸弹的人不可能未卜先知。
可他并没有听说早上搬家时就已经有一辆车被劫走了的事，目前也没人对他提及，不然他肯定会想的更多。
目送潘辰离开自己房间之后，李士群找来了派去跟着潘辰的那些手下。
他想知道潘辰到底去做了什么。
在这些手下人的描述中，李士群看到了不少疑点。
“潘辰特地去找的万宝来？为何偏偏是古月出现在那？”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在等待的时候特地向商会的人打听过。
原来万宝来作为商会会长，他是不仅不应该支持‘黑市’的生意，更是要去带头杜绝，因为‘黑市’的行当已经违背了上海正常的商业秩序。
可是，但凡在上海混的这些江湖大佬，都离不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商会自身是不可能满足万宝来的需求，比如他家那些保镖护院手里的家伙就都是从‘黑市’搞到手的。
万宝来这人也不简单，他知道自己不能明着和‘黑市’有关联，可他的确又需要那些暗地里的交易，于是他找到了一个最稳妥的中间人，这人就是古月了。
一来，古月黑白通吃，没人会不给他面子，再者，万宝来和古月明面上叔侄相称，看着就是关系不错，自然也不会有人真的会那么不识趣地斤斤计较他和古月之间暗地里的交易了。
所以，今天听到的那个‘长得像七十六号潘处长的人出现在黑市’，其实那人要找的是万宝来，偏偏古月代表万宝来过去了。
潘辰去万宝来那准备谈事情，万宝来却直接找来了古月。”
原来这事情里面还有这种门道？
可这事潘辰事先知道么？
李士群表示怀疑，可惜他的这几个手下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他们也是当场打听罢了。
李士群左思右想，觉得这事无论潘辰事先到底知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他光明正大地去见了古月。
而古月现在可是和李士群“不死不休”，潘辰这时候去见面，算不算通敌？
当然，李士群不认为潘辰有那么笨，因为自己派人跟着，他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之后呢？又如何了？”
于是这几个手下又为李士群介绍了从商会出来之后的情形，自然是从潘辰对他们几个的交代开始。
“潘辰特地对你们嘱咐了几句？让你们一定要跟紧了？还说，万一他出事，你们不要拼命，一定要把这事带给我？”
原来这就是潘辰走上古月的轿车前所交代的那几句，倒像是有点“慷慨赴死”的悲壮。
可惜，李士群并不这么看。
“古月这人，擅长舞刀弄枪？”
“听说是的，街头巷尾都有很多传闻，不过属下感觉更多的还是吹捧，因为太过于夸大其词了。
而更可以相信的，是古月身边有个齐小飞，两人形影不离，不仅给古月开车，而且一旦古月在某个房间里和人谈事情，这个齐小飞都会主动站到门外。
这人功夫了得，而且擅使双刀，几步之内他的动作比枪还快！”
说到这个齐小飞，李士群倒是有点印象，之前把古月叫到别墅里的时候，齐小飞就跟在古月身边。
看上去的确是个高手，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多半古月让他往前，就算前面有一百个人他也不会犹豫。
所以，潘辰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车上被古月直接干掉？
似乎也不对，这个齐小飞得开车，他哪有第三只手？
“当时那车有中途停过么？”
“并没有，那车直接开到了一处‘黑市’的拍卖行，之后他们三人就下车直接走了进去，属下几人也就跟了进去。”
那车一直都没停过，或许可以说明古月没有让齐小飞在车里动手的打算。
或者，潘辰的态度一直很“配合”，所以古月没必要对他动手？
“去了拍卖行之后呢？他们有没有脱离你们的视线之外？”
“并没有，属下几人一直盯着，古月带着潘辰去见了那个拍卖行的管事吧，总归是个小头目，而那人知道是古月到了，并没有等着古月去找他，而是特地迎上。
所以属下几人看的很方便，他们并没有到房间里去单独谈。
只是，属下几人未免太刻意，也就没有靠太近。
整个过程他们应该算是‘有说有笑’吧？
最后好像并没有谈完，是那名管事的一个手下突然跑过去汇报了什么，潘辰和古月便相继准备离开了。
后来潘辰对我们说了‘爆炸’的事情，想来，那个管事的手下就是汇报了这件事。
我们几人便直接赶了回来。”
李士群听着似乎没有什么太奇怪的地方，可他反倒觉得这样就很奇怪，因为太过于刻意？
这算不算是刻意为了表现出什么事情都没有？
“潘辰离开前，和古月有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说了什么，属下等人离的太远了，听不清楚，不过他们握了手，还是古月主动先示意的，这个算不算特别？”
“握手”？李士群又陷入了更深的怀疑。
古月为何要特地这么做？只是为了表示友好？还是想表达“合作愉快”？
不对，古月应该一开始就发现了有人跟着，所以他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刻意才对。
对于一般人而言，谈事情到最后握手，算是一种礼节。
而古月如果是为了表现出“一般”，而特地做了这个礼节，就说明他的本意其实更深一层？
那就只可能是“合作愉快”了？
他们之间合作了什么呢？
李士群不能直接断定，却不得不多想一点，因为很可能是对自己不利！
当然，这个疑点他依然没有声张。
而他的这几名手下也没有其他事情需要汇报了。
一个个疑点萦绕李士群心头，直到夜幕降临。
突然的爆炸声让李士群本能地紧张，随即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放烟花的声音。
从窗外望过去，放烟花的人就在街对面，只是，那人好像是点燃了烟花之后便上车离开了？
这可一点也不正常，毕竟烟花是需要看的，如果看都不看一眼，干嘛要在这里特地放呢？
李士群突然有了一种寒意，不明所以，却又无法忽视。
“来人！”
一名手下应声出现在李士群面前。
“快去看看对面那个烟花，如果是就近买的，问问老板买的人是怎样的人，快去！”
这名手下虽然不太理解一个烟花有什么特别？明天就大年三十了。
可他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跑到了外面。
很快，这名手下更为急切地跑了回来。
“主任！”
这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很显然他跑回来时用力过猛。
“别急，说清楚。”
“是……是，是齐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