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一直缺乏的东西：稳定性。——卢克·肖
当天晚上的训练，龙峤没有出现。
杨八一这个队长兢兢业业如往常一样，领着自家儿子跑步出发，挨家挨户把队员叫进队伍，绕寨跑圈。
到了村诊所，周礼下楼来时，却是一身的衬衫西裤。
“请个假。”他的理由很充分，“今晚上了一部电影，我一直很想看。”
杨八一还没说什么，杨宇航先不乐意了：“看电影请个屁假，那我还想看直播哩。”
“你也可以请假。”周礼不在意道，“上场就是走个过场，年轻人别这么激动。”
小红毛翘了翘，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对这个提议动了心。
无论是啥，杨八一眼疾手快一个巴掌把它拍趴下来。
然而杨八一也只是在亲生的崽面前有这个威力。周礼请假的态度坚决，他也不能把人绑着跑步。
于是等队伍跑到龙家茂楼下时，整装待发的龙家茂朝队伍里扫了一眼，当即发现少了个熟面孔。
“姓周的那小子是不是又耍懒了？”
杨宇航赶紧将周礼请假的事添油加醋控诉了一番：“家茂叔，你说可恶不可恶？”
“可恶得很！”龙家茂果然大怒，将身上练习服一扯，“老子也不跑了，跑个屁！老子今晚要喝酒！”
石材生赶紧相劝，刚劝了两句，就被他摆手制止。
“凭啥子老子在这边练得苦哈哈一身臭汗，他小子在房间里看电影美滋滋。到时候比赛场上大家还不是都在一样埋头抢球。同样走过场，他小子就晓得躲清闲，不就显得老子脑壳里有兵乓？
他同周礼自从入队就一直相互别苗头，此时也不甘示弱：“总之一句话，他不练老子也不练！”
不仅他不练，还招呼其他人留下来喝酒：“我这酒才是真的香哟，自家酿的，可不是杨老板店里卖的啤酒那么苦了吧唧。”
杨有财赶紧表态：“我自己也更喜欢土酒。大球星就不一样咯，出过国的人喝惯了洋酒，买啤酒还嫌我这牌子不够贵哩。”
“等我回头教育他！”龙家茂习惯性朝腰上拍，没拍到酒葫芦只拍得胯骨响，“瞧不起我没关系，瞧不起我的酒，那绝对不行！”
石材生皱眉架住他：“家茂哥，你是不是已经喝上了？”
龙家茂理直气壮：“凭啥让龙峤小子一个人醉？来来来，大家不醉无归！”
好在其他人不太馋酒，又有杨八一的眼神威胁和石材生的循循善诱，总算没有再缺席的。跑也跑了，练也练了。
只是跑得比早上更沉闷，练得比往日更松散。
有人的动作没做到位，杨八一本着队长的职责，按照龙峤的叮嘱去纠正。对方口头应着，身体继续自动选择省力又舒服的姿势。
有人动作没做几下，口头报数倒是报得飞快；又有人做着做着就歪到一旁休息，还扎堆聊起天来。
还反过来劝杨八一：“莫要这么认真。我们就是水货么，比赛水过去就行嘞。反正龙教练说过，只要上场就有奖杯拿。”
“不要卷，要躺平！”杨宇航说完抱着球就朝小树林跑，成功躲过了他爹的铁掌功。
吴展鹏摁住吴顺偷偷摸摸发短信的手：“打小报告可不行嘞。”
“其实你就算打小报告，他也不会管。”杨有财老神在在地躺在竹地板上喝运动饮料，“他要是真上心球队的训练，就不会自己去喝酒躲闲，把这些事情丢给杨主任。”
吴顺不高兴了：“你懂个屁，龙哥这是信任我们。”
“信任？”杨有财笑笑，“他是怎么对吴彤的，你又不是没看见。说起来，你们同吴彤还是房族兄弟哩，啷个也跟姓龙的一样无情无义。”
“那也是吴彤自己先退的队。”吴顺口气很硬，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下来。
“要是好端端的没出事，吴彤能自己退？为了一个月那五百块钱也不能嘞。”杨有财摇摇头，瞥见杨八一站在不远处，又补充道，“也不能怪宇航崽骂人，宇航崽那就是严格要求队友。要怪只怪一开始就硬把一个残疾人拖进队来，这不是故意折腾人么？”
“那也是吴彤自己弱，适应不了训练和比赛。”吴顺的声音更低了。
“我们又能比吴彤强多少？”杨有财说，“我早就想说了——我们几个都是平时看球赛的。正经的比赛是啥样的都晓得。他让我们练的就不正经。昨天那几个人说的，你们也听见了？”
“你又晓得不是我龙哥在国外学的高级战术？”吴顺把吴展鹏拽起来，坚决不听杨有财胡说八道，“随便你咋说，反正我信我龙哥！”
杨有财嗤笑一声，继续逍遥地喝饮料。
第二天的晨跑，周礼依旧请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峤在场，这次请假的理由听起来正常了许多：“年中了，要赶工作总结。”
杨宇航期盼地望向龙峤，只等他一声怒吼。
龙峤却和气地点点头，准了。
龙家茂仍然秉持“那小子不练我不练：的原则，找不到请假的理由就说昨天酒喝多了，腿发软。
龙峤依旧没有怒吼，只说了句：“比赛那天别醉成这样就行。”
接下来的训练，如果他在面前盯着时，动作能做到位还是做到位，被吼几句就默默听着。等他离开，又是各种水水垮垮。
教练不在，杨八一这个队长着实带不动。石材生看在眼里，终于忍不住找到龙峤要谈队伍的纪律。
龙峤并不在乎。
“他们想偷懒就偷呗。也就剩这最后三天了，放松下没准上场发挥更好。”
石材生想说一句“就怕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转念一想，比赛结束他这位教练也要远走西班牙，便不再多事，只提醒他一句：“
“明天就是六一哩，你答应过要给孩子们做报告的，可别忘记。”
“没忘。”龙峤举起手边的酒罐朝他晃晃，“所以今晚我决定少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