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岳氏心里实在是感激老夫人,于是见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们婆媳二人后,岳氏喊了她一声,便站了起来。
然后,还没待老夫人来得及反应,岳氏就已经屈膝跪在了老夫人身旁。
“你这是做什么?”老夫人也挺吃惊的,话说得好好的,怎么还跪了下来,“快起来。”老夫人亲自来扶。
但岳氏却坚持跪着不肯起。
“母亲,儿媳心里实在是感激您。是您救了儿媳,是您救了易哥儿。儿媳在这里,给您老人家磕头了。”说着,果然以额点地,行了大礼。
既如此,老夫人倒也没再拦着。只等她认认真真的磕过了头,老人家这才又去扶她。
“头也磕了,这下该起来了吧?”老夫人笑着。
这回老夫人来扶,岳氏倒是顺势站起了身子。
“易哥儿也是我的孙儿,是我们顾家的血脉!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叫奸人所害?”提起这个来,老夫人脸色也是十分的严肃起来。
自然的,想起那邵氏,想到她的歹毒心肠和狠辣手段,再想到即将归京的邵家……老夫人一颗心总是高高提起的。
易哥儿虽回来了,但之后的路,怕还是不好走。
更何况,还有个不知轻重和好歹的当家主人,二郎。
岳氏这会儿自然也想到了顾呈砚,她说:“侯爷如今倒和邵氏渐渐生分,反倒是越发宠起柳姨娘来。这柳姨娘……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邵姨娘?”岳氏心里也隐约担心。
弄柳氏进府,是为了制衡邵氏的。若之后是柳氏一人独得恩宠,反倒成了第二个邵氏,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老夫人对此却是没有任何担忧的,老夫人说:“柳氏背后无根基,何况,她有在意的东西握我手中,哪怕她之后一人独宠,也不怕她敢翻天。”
“就算她日后育有子嗣,也是无妨。只要有易哥儿在,谁也越不过了易哥儿这个嫡长子去。”
“关于这一点,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
又说回到邵氏:“二郎和邵氏之间的感情,虽渐渐消磨殆尽,但二郎却十分敬重邵家邵公。当年就很愿意去听他的话。我是怕……待那邵公回来后,他还是会听他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于我们来说,的确棘手得很。”
一家之主没有个一家之主的样子,倒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叫侯府怎能不走下坡路呢?
当年顾呈砚和邵家是怎样的相处方式,岳氏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当年邵家获罪后,顾呈砚有跟着忙前忙后。那几日,他肉眼可见的瘦削了,当时她就知道,邵家、邵氏于他来说,是极重要的存在。
原以为,他和邵氏的感情一点点的磨没了,往后邵氏对他们母子的威胁就会小很多。
却不曾想,对付了一个邵姨娘,可还有整个邵家等着她来对付。
只要想想往后这日子,她就觉得累得不行。
但除了迎难而上,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
不过,就目前形势来说,好在一切都是顺利的。
“也别太消极了,至少如今形势于咱们来说,是好的。”老夫人也这样劝,“往后怎样,只有到了那一步才晓得,我们也不能长别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岳氏心里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立刻点头附和。
“儿媳明白了。”岳氏如今对老夫人这个婆母越发的恭敬起来。
婆媳二人,也因这件事,而关系渐渐拉近。
老夫人从前心里也有介意过这个儿媳的身份,觉得她以商户女的身份当了侯门夫人,的确是有些丢顾家的脸。
但现在,却是全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那邵氏还是名门之后呢,又怎样呢?家里教养得不好,和出身门第是没有绝对关系的。
就算岳氏的出身为外人所笑话,但只要她是个明事理的,是个讲道理、能做实事的,能把侯府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输别家任何当家夫人,那她就是极好的。
之前总忍不住去拿她和大儿媳比较,觉得她不如大儿媳面面周到。但现在,相处得久了后,老夫人只觉得越看这个儿媳妇越觉得她好。
其实她个人能力是有的,只是她娘家人不在京中,背后缺个倚仗。
但凡那岳家是常住京里的,那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又不一样。
岳家虽说是商户人家,但生意做得很大。岳家男丁,常年出海,做中原和海外的贸易。出海虽凶险,但若是能全然无恙的来回一趟,那利润是可想而知的。
岳氏不缺钱。
“如今还是同以往一样,月月都和娘家母亲嫂嫂有信件往来?”难得的,老夫人会主动打探起岳家的情况来。
从前,老夫人是从不会过问这些的。
一来是因为她觉得这是岳氏的家事,她不好过问。二来,也是之前没有过问的必要。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她的利益是和岳氏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她们目标一致、所求相同。
所以,自然的,她也就关心起她娘家的事来。
岳氏如实答说:“我母亲近来身子有些欠佳,嫂嫂们忙于照顾母亲,信寄的就不如往常勤快。如今,差不多两三个月能收到一封来。”
老夫人关心:“亲家母现下身子状况如何了?”
岳氏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父兄这次出海时间较长,已有三四年之久,母亲担心而已。之前还好些,虽走得远,但隔个半年就会托人往家中送上一封信来。而这次,已有快一年没往家里送信了。母亲托人去打听,也不见有什么消息,所以,老太太因忧思过度,便倒下了。”
其实不只是母亲,嫂嫂们也很担心。个个心情不佳,自然身子欠安。
她若非是一直牵挂着易哥儿,一心扑在找易哥儿身上,她是想回娘家一趟的。
本来呢,现在易哥儿回来了,她该是了了一桩心事,回家去看看的。
可如今侯府里乱成这样,她也不敢走。
她总不能丢下一双儿女不管,只自己回娘家去吧?
可若是带着一双儿女一起走,一来不像话,二来,若她真这样做了,怕正是中某些人下怀。
人家巴不得他们母子这个时候离开了。
何况,棠儿大了,眼瞅着就要及笄。一旦及笄,亲事就得真正提上日程来了。
就算暂且不急着嫁她出去,想再多留两年,可亲事总得先定下来。
如今大姑娘亲事已定,剩下来就是忙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