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系统音,黎清睁开双眼勾起一抹笑——猜对了。
触碰镜面就能让铜镜发动攻击,但是如果被攻击,就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被置换,从而导致全军覆没。
所以保险起见,[黎清]让已经被置换的二人守在能被镜子照到的地方,直到镜子内外的双方都来到铜镜前。
黎清于[黎清]之后到达镜前,此刻镜中的白木熙与苏谨行受另一方[白木熙]与[苏谨行]被镜子照到时的动作影响,从而受到牵引。
与此同时,白木熙与苏谨行肯定会做出反抗。
这时就会发生一个悖论,两方都穿越到了镜中世界,那么他们就都属于镜像,客观上,镜像就是被控制的一方。
但从主观来说,他们又都是主体,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他们亦是主控方。
而这个悖论又是由铜镜小怪谈造成,是属于它的能力,所以最终造成的结果,就相当于它被动触发了“攻击”状态。
此刻,“黎清们”触碰镜面就能以被“攻击”的两方为媒介,达成支线任务的触发条件——接触容器并被怪谈攻击。
如果白木熙与苏谨行挣脱,那么牵引就会消失,铜镜的“攻击”也就会停止。
所以[黎清]的指令是“抵抗,但不能挣脱”;与此同时,黎清的指令则是“持续牵引,不能被挣脱”。
[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
黎清收回思绪,唤出系统光屏选择了【否】,按下去之后,系统提示全员选择完毕,场景转换。
……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心脏不好,本想着让我的未婚夫明天来帮着布置房间,贴这些喜字呢,结果我妈妈碍于一些习俗,就是不同意,您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一个面容姣好明眸皓齿的年轻女人站在走廊中,脸上挂着感激地笑容,向对面的管家诚恳道谢。
管家回以一个真挚的笑,“您太客气了,为住户提供帮助,这是我应该做的。”
闻言,女人的笑容更加真切,忍不住多说了些,“本来我和我未婚夫一直是同居的,结果现在要办婚礼了,我妈却坚持说婚前新人要分居,不能见面。”
“我一向拗不过她,再加上我和我的未婚夫其实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所以他的母亲也向着我妈,所以还是答应了。”
“但是我家又是外地的,我和他是在这里工作打拼才定居,在这里又没有另外的房子……幸好看到了贵公馆的宣传单,而且这间房型我真的很喜欢。”
管家依旧笑着,微微欠身,“能被您看中是我们的荣幸,也让我们沾了喜气,预祝您新婚快乐。”
说到这儿,管家语气一转,带着点歉意,“另外,刚才的事情真是十分抱歉,是我们没有及时处理好问题,才让605的住户感到不满,希望这件事没有打扰到您……”
“没关系的。”女人连忙摆手,“她并没打扰到我,那个小姑娘应该只是误会了什么吧。”
“十分感谢您的谅解。”管家微笑着向女人颔首,与她简单道别后便离开了。
女人目送管家上了电梯就打算进屋,当她收回目光,视线却在不远处605的房门处一顿,“诶?那只粉色的兔子玩偶呢?”
她只自言自语地疑惑了一下,便摇摇头进屋了——大概是那个女孩子拿走了吧……她如此想着。
女人非常喜欢这间公寓,管家带着她在公馆各个楼层参观了一圈,直到最后,她一眼就挑中了这一间。
大抵是受母亲的熏陶,她自小就喜欢各种中国古式的东西,现在发现这么一间公寓,尽管只是一周的短租,她也分外开心。
女人又稀罕地里里外外将公寓看了个遍,越看越欢喜,想着还没给家里人报过平安,她便趁着此刻高涨的情绪,给自己的妈妈拨去了视频电话。
电话被接通后,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出现在屏幕上,女人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妈!我租到房子了,虽然是后天办婚礼,但我租了一周,等婚礼结束,你们可以来这里住几天。”
“这里不仅租金便宜,还特别精致漂亮,你也会喜欢的!”
女人的母亲见她如此高兴,状态也不错,便放心地点点头,“好,我和你爸明早出发,明晚就能到了。”
“那我明天去接你们过来,我先给你拍一下房间哦,这里真的很好看!”女人也很思念父母,期待他们的到来,兴奋地呼吸都急促不少。
“好,你慢点,注意心率。”女人的母亲好笑地听着自家女儿说话,同时也不免担心她的身体。
不过,这间公寓确实不错,看着女人拍摄同步传过去的画面,母亲也不免惊叹这里精致的装潢。
“妈,你看这面镜子。”女人来到卧房,将摄像头对准了一面铜制全身镜。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样东西,这里的负责人为我介绍时特地提到了这面镜子,听说它还是古董呢!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它确实很漂亮吧?”
“这面镜子……”女孩的母亲虽然也觉得这面镜子很精美,但是不经意间注意到的一件事还是引起了她的疑惑,“闺女,这面镜子正对着的是床吧?”
女人回头看了看却没多想,还以为母亲问床是担心自己睡不好,她将摄像机翻转回来对准自己,还退后两步坐到了床上,“对啊!放心,这张床很大,也不硬,很舒服。”
“我不是说这个。”母亲紧蹙眉头,看起来很担心,“闺女啊,你听妈的,把那面镜子挪一挪,镜子不能对床摆的。”
“所谓‘镜子对床求医日忙’,镜子对床摆放会摄人心魄使人心绪不安,尤其是你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更是不能这样放,会出问题的。”
女人的母亲通晓一些风水学,最是讲究这些,但女人自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是个唯物主义者。
每次一听母亲说这些,她就不太赞同,但偏偏母亲又是个执拗的性格,她坚持起来,女人也只能顺着她。
不过女人今天心情格外好,如今听到母亲突然说这些也没表现出不高兴,敷衍地搪塞两句也就过去了。
在这之后母女俩又聊了两句,女人就挂断了视频。
她挂着笑长舒一口气,抬头正好对上镜中的自己。
女人起身走到铜镜前,抬手抚上镜面的一些代表岁月的划痕,走神地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决定将镜子挪一挪地方。
毕竟新婚在即,有些事情信总比不信的好,女人不希望自己和他的婚礼出现什么意外。
思及此,女人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收回思绪,抬手准备搬镜子。
但当真正上手后她才发现,这面镜子就像被固定在这面墙上一样,怎么使力气都没用。
当然,女人也不敢使太大力,铜镜好歹有个古董的名头在身上,她怕把它弄坏了。
最终实在无法,女人也只好作罢,现在天色渐晚,今日麻烦管家许久,女人也不好意思再去折腾他上来,便想着明早再去也不迟,一晚而已。
不过她都忙活一天,已经晚上女人却连中饭都没来得及吃,她摸摸正在发出抗议声的肚子,走去了厨房。
所幸公馆的服务是真的很到位,还会为租客提供新鲜食材,尽管今日刚刚入住,女人也享受到了这项待遇。
利用冰箱里现有的食材,她为自己烹饪了两道简单的炒菜,外加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女人刚在餐桌落座,没吃两口,手机便响了起来,她咬断面条,拿起手机一看便会心一笑,欣然接起,“怎么?准老公还敢偷偷给我打视频电话?”
视频中的男人笑出了声,但依旧能听出来还是压低了声音的,“你的准婆婆看守非常严格,我现在是躲在房间里才敢偷偷拨过来,我好想你呀……”
“切,也就嘴上说得好听,咱俩从小看到大,看了二十几年,还没看够?”虽嘴上故作不屑地调侃,但女人眼梢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下。
男人也配合着不戳穿,弯下眉眼笑吟吟道“当然看不够!你太好看了,我怎么都是看不够的。”
女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低下头继续吃面,试图挡住弯起的唇角——挺没出息的,但是听着被自己爱了多年的人讲情话,还是在新婚将至时,她真的会忍不住高兴。
但男人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出声了,女人也是嗦了一会儿面后才反应过来。
她眼都不抬的调侃着,“不会吧,才夸我一句就词穷了?你功力见退呀,花言巧语的小渣男。”
“不是……”男人对于她的“指控”哭笑不得,后又纳闷地盯着女人夹菜的手,“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右手夹菜了?我一直都以为你不会呢。”
女人闻言也愣住了,她迟疑的看向自己持筷的右手,“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是用右手的啊……”
男人看她一副笃定的模样,蹙眉困惑起来,不可置信地呢喃着,“不对啊……”
随后他的视线便从女人身上移开,手指在屏幕上点击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分钟后他紧皱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嘴角勾出的笑容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
“老婆,你又在逗我……演得太像了我都当真了!”
见他这样,女人却仍旧困惑,“哈?我没逗你啊,你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又低头操作一番,“别骗我了,咱俩朝夕相处,我怎么可能记错?而且我可是有你以前的照片和视频啊,有证据的~”
男人语调轻松,眼中还带着些许“你骗不了我”的小得意,完全是一副在哄着任性调皮爱人的模样。
手机接连发出几声消息提示音,女人切出视频界面,看着男人发来的六条信息,全都是图片与视频,视频也都不长。
但是,将这些东西全部看完后,女人却惊出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照片与视频里的她,赫然是个左撇子!
她急忙切回视频通话界面,询问男人有没有用手机视频剪辑的镜像功能骗她。
但男人还是一脸笑容,他以为女人还没放弃整蛊,刚想开口,却被一个中年女声打断,那是男人的妈妈。
“好了老婆,别捉弄我了,我妈要过来,就先这样吧。后天见,等我来娶你!”男人嬉笑着,眉眼温和,语速却很快,简单道别后就挂掉了电话。
然而此时此刻,女人在见到男人往日里温柔的笑却感到惶惶不安——她的爱人从不会和她开这种渗人的玩笑,他知道她患有心脏病的。
也正因如此,女人才愈发感到恐惧,这意味着男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左撇子、右撇子……
女人一个怔愣,不知为何她竟第一时间想起了妈妈的话——“镜子对床求医日忙,摄人心魄……”。
她猛地站起身,几乎是下意识的走进卧房,颤颤巍巍地来到镜子前。
但是看着一如之前的铜镜,并没什么改变,她也还是她,女人松了口气,失笑于自己的大惊小怪,没准儿男人是高兴傻了,想和她开个玩笑却没注意轻重吧……等等?
就在她放松警惕的一瞬间,女人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她起初以为是自己在恐惧,所以镜子里的“她”才会做出恐惧的神情。
但现在,她放松后分明是想笑的,可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延迟一样做不出变化,直到镜子里的“她”开始笑了,她才同步笑出来。
此刻的她发现这一点,心中惊恐非常,却怎么都拉不下上扬的嘴角,镜子里的“她”前进一步,镜外的她也要前进一步,她控制不了自己!
难道说……镜子里的人想取代她?
不行,不能过去,不能被取代!
或许是因为求生的意念太过强大,女人真的挣脱了控制,她惊喜地活动四肢,即刻就想逃离。
但她在抬头的一瞬间,发现镜子里的“她”居然一脸惊愕,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女人很疑惑,该害怕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吗?为什么“她”在害怕,为什么……
“左撇子……?”想起刚才与男人的对话,女人突然反应过来,她自己是右撇子,那么镜子里的“她”不才是左撇子吗!
所以……女人看向自己的双手,又环顾房间,一切正常。
但是她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慌了神,像疯了一样翻找卧房内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并且语调时高时低的念叨。
“镜子,镜像、真实,左撇子右撇子……她和‘她’,我到底、到底是哪一个?!”
但还未等找到一个能验证自己的东西,她就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疼痛。
女人怔愣一瞬,下意识看向镜面,对面镜中的“她”正捂着心脏,脚步虚浮面露痛苦。
女人倒吸一口凉气——不论真实或者镜像,如果对面的“她”死去,自己的结果肯定亦是不得善终。
思及此,她赶紧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拍打镜面,希望能引起对面的注意,但镜中的“她”见到这一幕反而更加恐惧了,面色逐渐变得青白。
一切都是徒劳,没人能救“她”,也没人能救她,女人意识逐渐涣散,身体也脱力,软倒在地。
而原本牢牢粘在墙上的铜镜,竟然在此时脱落迎面砸下,女人根本无力躲闪,被沉重的镜子牢牢压住。
她勉强睁开眼,就见镜中的“她”同样被铜镜砸中,正与她对望,此刻的“她们”,真的在照镜子了——
一样的痛苦,一样的绝望,一样的……不甘。
自幼二十年,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对不起,我大概、永远等不到你来娶我了吧?可是……可是我分明、马上就要嫁你了啊……”
一句呢语随着眼角最后一滴泪消散在空气中,心脏从紊乱绞痛至最终骤停,一镜之隔,终不分她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