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蓓蓓并没有去管吐酸水的殷丽红，她又一把拽起了她头发，掀开了床单，让她盯着莫寻看。
    “殷丽红，是你害死了你唯一的亲人。莫寻以前告诉我，他不快乐，很不快乐。因为不管任何时候，你都在责备他。你觉得因为他，你不能嫁入豪门了。你觉得因为他，你得不到幸福。你更觉得因为有他这个累赘，所以你没有了未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开心。”
    莫蓓蓓把殷丽红的头按在病床上看莫寻。
    殷丽红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人，还在生理性地呕吐。
    莫寻长的随她，很好看，走在人群之中就是最起眼的存在。
    如今却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他半个身体被大卡车碾压，被人从车里硬拖出来的，简直没法看。
    就算一个小动物变成这样，也足够吓人。
    可这人是她儿子。
    她呆呆地看着病床上的莫寻，逐渐不再呕吐，她盯着莫寻突然颤声地问道：“你就这么痛恨我吗？就算是死，你都不愿意再做我的儿子。”
    她依旧是与以前任何时候一样，是强势质问的语气。
    以前，莫寻会抱着她安抚：“妈，你不要生气了，我错了，以后我会听你的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好不好。”
    以前的每一次，她只要强调是因为他才害得她失去了未来，莫寻就会低头，就会认错。
    可这一次，莫寻再也不能认错了。
    “莫寻，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你给我起来，给我把话说清楚。我花这么多钱，这么多精力养你，难道就是为了这些的吗？”
    莫蓓蓓听着殷丽红的这些话，一把甩开她，厌恶地说道：“莫寻最大的悲哀就是有你这样的母亲。”
    殷丽红跌坐在地上，嘴里还在说着：“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莫蓓蓓，是你和傅霆易合伙逼死我儿子的。你就是故意和傅霆易在一起。阿寻最恨的就是傅霆易。他那么努力就是想要和傅家人证明，他比傅霆易优秀，傅家人养的是个废物，而他是傅家人眼中优秀的人。他一直都很成功。他已经是国内外最有名的律师了，他马上就要升级成为律所合伙人了。这一切都被你们毁掉了。”
    她怨恨地看着莫蓓蓓，一字字地说道：“莫蓓蓓，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说着，从地方爬起来，转身走了。
    莫蓓蓓走到莫寻另一边，轻声地与他说了一句：“哥，以后我们是一家人。我不逼你了，没人逼你了，也没人会嫌你是累赘了。”
    她说着，轻声道：“我们回家。”
    ……
    莫寻的丧礼，殷丽红没有再出现。
    丧礼是莫蓓蓓办的。
    这一次，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了。
    莫坤也没想到莫寻会死。
    在送莫寻出殡的时候，他问莫蓓蓓：“蓓蓓，你怪爸爸当初没有答应你和他在一起吗？”
    莫蓓蓓看着莫坤，轻声说道：“爸爸，我们是一家人，他是我哥哥！他从小就想要一个家，其他都已经不重要了。”
    莫坤没有再说话。
    苏秦和傅霆晟还有傅霆易也去了丧礼。
    莫寻的东西是苏秦整理的。
    她整理出来三封信，一份病历，还有一本日记本。
    一封是给殷丽红的，一封是给莫蓓蓓的，还有一封是给莫坤的。
    病例是莫寻重度抑郁的记录。
    那一份病例确诊时间是十六岁。
    苏秦把整理出来的东西给了莫蓓蓓。
    莫蓓蓓打开了自己那一封信，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蓓蓓：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死了。
    我是一个活在淤泥里的人，而你是天上照亮我的那一道光。
    与你一起的你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但是我这种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我妈因为我不幸福，我怎么可以幸福呢。
    所以让我继续活在淤泥里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律师吗？
    因为你十八岁的时候看了一部港剧，里面欧阳震华演的律师，你说你最喜欢的职业就是律师。
    所以我做了律师。
    我不能成为你最爱的人，但是我可以做你最喜欢的职业。
    蓓蓓，你一定要幸福快乐，我在天上看着你。
    莫蓓蓓捧着那张信纸，已经泣不成声了。
    原来，从十六岁开始，莫寻就有重度抑郁症，他生病了，所以才会那么喜怒无常。他生病了，所以才会那么患得患失。
    他都病得那么严重了，可他们一个人都不知道。
    病例上面写，他曾试图自杀过三十次。
    那么多次，他都从死亡中被人拉回来了。
    他曾经经受的折磨和痛苦没人知道。
    一旁的莫坤也打开了给他的那封信。
    爸：
    我很开心我能成为你的儿子。
    我真的很想有一个爸爸，像你这样的爸爸，这些年你对我很好，是真的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在照顾的。
    谢谢你！
    莫寻给莫坤的信很简单，并没有太多的煽情。
    最后是给殷丽红的那封信。
    傅霆易直接从苏秦手里抢过，直接打开了。
    妈：
    如果可以选择，我下辈子不要再做你儿子了。
    太累了！
    我很累！
    你不幸福是我的错，你不能嫁入豪门是我的错，你没钱也是我的错。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你生我的时候你问过我吗？如果我有选择，我根本不愿意有你这样的妈。
    我们就只做一辈子的母子！
    下辈子别再见面了！
    他给殷丽红的这封信里面满是怨恨。
    没有了平日对殷丽红的恭敬和小心翼翼。
    莫蓓蓓又去打开日记。
    她一页页地翻着，看着八岁开始莫寻的遭遇，以及殷丽红对他的事。
    莫蓓蓓攥紧了那一份笔记本：“殷丽红真的该死。她这种人会遭报应的。”
    最后，莫蓓蓓抱着日记嚎啕大哭。
    苏秦伸手抱住了莫蓓蓓，轻声说道：“蓓蓓，他说想要你幸福。你要让他走得放心。他离开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莫蓓蓓靠在苏秦的肩上，低声道：“如果我多关心他一点，如果我细心一点，或许结果会更好，是我的错。”
    苏秦伸手按捺住了莫蓓蓓，一字字地说：“莫蓓蓓，你没有错。莫寻也说了，你是他生命里的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幸福。罪魁祸首是他母亲，你并不是原罪！”
    “……可我再也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