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口味都不相同，很正常，你不用为了奉承我说假话，在我面前你说实话就好了。”
    “事实上，你能喜欢这么多我已经很开心了。”
    “来这里喝酒的人，有很多都只喜欢两三种而已。”
    “钱的事，让你受累了，我没想到缺口会那么大。”
    “等这个酒馆逐渐盈利之后，这笔钱是会还给你的。”
    余霞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城主：“城主，钱都是小事，我又用不着，花了就花了。”
    “这么大个工厂和仓库，你说建就建，一点小钱……”
    “可不是一点小钱，你花了多少我都看着的。”城主的头先转过来凝视余霞，然后是身体也转了过来，他的脸上布满了愧疚的表情道：“上万块金币啊！”
    “怎么可能是小数目？”
    余霞内心一喜，没有藏私，又打断了城主的话：“不瞒城主，你之前一年就给我发的薪酬，我根本没动多少，攒了上百年，拿出个一两万还是小意思的。”
    “就算你存了再多钱，那也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帮我做事，还拿你的钱来垫，是我对不起你。”
    “可惜，我现在也没办法把这笔钱还你。”
    “就算你真的不在乎，我也在乎。”
    “城主不介意我的来历，接纳我，还让我学习《天序》，能够成长到金丹，活到两百多，还给了我这么好的工作，这些算起来，区区金币算得了什么？”余霞的话终止了这场辩论。
    城主垂下头，然后他很开心地笑了，而且笑得很大声。
    余霞自来到这个城市，将近两百年里，从未见过城主这么笑过，虽然她也不常见他。
    一时间，她都呆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从城主身上传递而来的笑声，又仿佛在向她叙述什么。
    约莫过去了一分钟，城主的笑声停止，整张脸迅速变得深沉。
    他凝望余霞，又将目光聚焦在酒馆右手，靠墙中心位置的舞台上，并示意余霞也看过去，说道：“我弄了个舞台，本想着找些人来弹奏，能吸引更多人来喝酒。”
    “但城里那些所谓的乐师，弹奏的那些破玩意，真是让我没办法听一分钟。”
    “在你们国家，乐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乐师？”余霞没想到城主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皱紧眉头想了半分钟，才终于回忆起结婚那天，请来的几个乐师，可是细节却已经完全记不住了，根本没办法回答。
    她解释道：“可能是我来这里太久了吧，我对乐师没有什么印象，要不是城主提起，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工种。”
    “不过我记得历史上，有好几个名人和皇帝精通弹奏乐器，每次弹奏都能吸引很多人，甚至还有吸引百鸟百兽围观的，图书馆里的传记里记的。”
    “嗯，我也看到过，所以我才觉得弹奏乐器不该那么难听。”城主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城主又继续说道：“或许那个孟十对这方面有了解，下次碰到他再问问。”
    “如果真的要名家才能弹奏出好听的音乐，那我确实也请不起。”
    “这件事就先放一边吧，或许可以先造个音乐学院试试看，如果能造就好。”
    “城市的发展已经到了一定阶段，其实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应该关注精神文化方面的事业。”
    “但我偏偏就是没发现，要不是市民设定成这样，早就黄赌毒泛滥了。”
    “货车和集散中心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就想把精神生活的布局做了。”
    “挨着这个酒馆，还要建戏剧院，体育场。”
    “钱都是小事，就是人难找。”
    “城主，请问戏剧院是看戏的吗？”余霞对这两个名词并没有概念。
    “是的，看戏的。”
    “那体育场是什么地方？”
    “比赛体能的地方。”
    “例如比跑得快，跳得高，在规则内谁的武功更好。”
    “原来还有这样的场所，真是想象不到。”余霞一边感慨，心里却浮现起了童年时的记忆画面。
    比谁跑得快跳得高都是小孩子才有的游戏，少年都不会这么做了。
    但是城主既然想造这样的场所，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余霞没想到城主居然会向她解释：“市民的薪酬高，休息多，大部分都不愁吃喝穿住，根本不用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谋生上。”
    “体育比赛会消磨他们多余的精力，也会给他们快乐。”
    “每天都能吃一两斤肉的人，不会在乎浪费体力在玩乐上的。”
    “而且人都需要荣誉感，我们城市不会打仗，工商业也很难在几大家族的势力下出头，只有运动能给他们荣誉感了。”
    “所以这个体育场，我觉得应该比戏剧院更早建设。”
    “到时候，让普通市民和富豪家族同台竞技。”
    “如果我没想错，市民应该很喜欢这个地方。”
    “原来如此……”余霞本想奉承几句，却被城主拦住了。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
    “不过一切都要等到货车司机培训完，集散中心的钱攒齐之后才行。”
    “我不打算让集散中心赚钱，至少一开始不能赚钱。”
    “运货的费用刚好够员工的酬劳就好，主要目的是尽量拉平几个区的食物价格。”
    “这又需要几个月时间。”
    “只有等这些都完成了，才能建运动赛场和戏剧院。”
    “这两个东西不仅不能赚钱，还要拿大笔钱去维护，只能是后面有钱了再造。”
    “城主，刚刚你说‘黄赌毒’，小女没听懂，那是什么意思？”余霞不太懂，城主为什么要造一些不是生活必需品，又不赚钱还要不断赔钱的场所。
    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会这么做，不论是亲眼见过的还是从书上看到的，没有一人会考虑臣民的精神生活。城
    主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余霞的固有认知，她明显感觉到了文化不同带来的冲击力，也对城主的来历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回想起城主曾让她尝试制造的蒸汽机，她翻遍了图书馆也没找到这个词，或类似的装置。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她心里冒了出来，但她却不敢去探究，她害怕自己的求证会损害与城主的关系。
    “就是妓院，赌场，致幻剂滥用。”
    “这些东西在万国历史上数不胜数，大小城市都有，甚至有些村镇都有。”
    “当人无法获得荣誉感，无法体验不断进步的成就感后，就很容易沉迷在这三种东西里。”
    “妓院为了增加收益，不仅会从穷人家里买孩子，还会雇人直接抢，只要换了一个城市就没人知道孩子来历了。”
    “赌场就更直接了，各种骗术层出不穷，为了赢钱，什么把戏都能想出来。”
    “不仅是底层人爱赌，堂堂一国之君，也不乏好赌之人，《万国编年史》上记载的，赌输了整个国家的君王，至少有上百位。”
    “至于致幻剂，这东西用多了会让人反应变慢，身体变弱，金丹高手都扛不住它的危害，有记载因它而境界倒退的金丹都有几人，也就元婴才能完全无视它。”
    “可元婴又有几人？一个国家都不一定有一人。”
    “原来是这样，把妓院简称成‘黄’，也是挺……”余霞感慨的话只说了一半，立即慌张地转移了话题：“小女家乡人闲暇之余的，消遣之物就是打一种牌，用竹片做的，刻上三种不同花色，有两个人的玩法，也有十个人的玩法。”
    “除了这个就是听说书人讲故事了。”
    “如果你在城市里留意去找，肯定也能找到它。”城主并没有在意余霞的变化，他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接着说道：“不论什么牌我都打不好，所以我很讨厌打牌。”
    “但我喜欢看别人打牌。”
    “如果不是因为赌会迷人心智，诱导犯罪，我都不介意建一个赌场。”
    余霞在城主身上并没有察觉到排斥，这让她感觉自己和城主的距离，似乎又靠近了一分，她的内心深处瞬间涌现出了，为城主分担的急切欲望。
    她第一次反驳了城主的话：“城主，小女认为，人性好赌，与其全面禁止，不如由城主开设赌场更好把控。”
    “怎么说？”城主的语气里只有疑惑，没有不满。
    “只要定死赌场规则，比如时间限制，金额限制，还不准做手脚，专人监督规则执行。”余霞其实根本没想过什么赌场，此时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唉，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
    “人性确实好赌，什么事都可以变成赌局，所以也很容易被影响沉迷其中。”
    “赌场的利益太大，没有人能在其中坚持守法。”
    “不论是管理者还是员工，甚至是监督员，以及监督员的监督员，都可能沆瀣一气，全部腐败。”
    “不仅是赌场里的游戏会作假，就算是运动赛场的比赛，我也担心会因为有人开盘赌输赢而作假。”
    “这是个非常复杂的管理问题，至今我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来规避它们。”
    “不过你的意见让我回忆起了一些画面，人们用来赌博的各种牌，各种骰子，转变一下规则，其实也可以用来做比赛。”
    说到最后，城主的脸色竟从无奈变得兴奋，仿佛终于抓到了苦思不得的东西。
    “可以吗？”余霞根本想不到打牌怎么比赛，她一直以为那是靠运气的。
    难道也可以用运气来比赛吗？
    既然城主都说了，那肯定就能行。
    她对城主的信任并未随着她觉得拉近了关系而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