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用自己所学的知识,走出了书本带着孩子们认识这个世界。告诉他们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植物的生长,雷电的形成,小动物的饲养照料,简单的伤口处理等等。
她教得仔细认真,两个孩子也学得认真。
元初是个好奇宝宝,遇到不明白的事总会缠着明筝问好几遍,直到完全弄明白为止。
元初和重楼在明筝的带领下,他们一起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两个孩子成长得很快。也是元初活了这么多年过得最恣意舒畅的一段时光。
“明天镇上逢集,你们谁愿意去?”
两个小孩子都纷纷响应愿意跟去。
明筝点头说:“带你们俩去不是不行,不过必须得听我的安排才成,要是不听话的我就不带你们去了。”
两人连忙保证道:“咱们保证好好听话。”
“第一,不许离开我的视线;第二,要买什么必须经过我的同意;第三,不许四处围观,见了好奇的就走不动道;第四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必须告诉我,不要随便和陌生交流。”
倒也不是太为难的事,两个孩子都答应下来。
半夏也在跟前,她比元初也大不了多少,听见了这番话忍不住和明筝说:“夫人您也太严厉了。”
“这就严厉吗?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要求,要是连这几点都达不到的话哪里都不许去。”
两个孩子又赶着保证了一番,生怕明筝反悔。
很快来到了赶集这一天。
高庆和涂敏双双出动,护卫着明筝和孩子们出了门。
从村里到镇上的集市不算太远,坐上马车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这是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集市,各种栅栏棚子,简易得只怕来一阵大风就能吹倒一片。固定的铺子却没几间。
就是这样简陋的地方却涌来了大批的民众。大家忙着交易,很是热闹。
明筝一手拉了一个,生怕一转眼这两人就消失不见了,她抓着元初的手格外地紧。
元初之前都是在皇宫长大,对于民间这些热闹一直没有机会接触。今天见到了这样如此热闹的集市,自然看什么都新鲜,他也一直不停地问明筝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明筝将所知道的耐心地解释给元初听,元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明筝让半夏买了些日常所需,又给两个孩子各自一份小礼物,重楼要了一把短剑,元初对那些兵器没有多大兴趣,他对秸秆编织各种小玩意儿很是喜欢,明筝给他买了蝈蝈笼,买了精巧玲珑的小家具。元初很是满意。
在明筝的要求下两个孩子都还算听话。后来重楼被一阵饭菜的香味给吸引了,明筝见是一个支在路旁的小吃摊。摊主是个女人,女人背上还有个沉沉入睡的孩子,那孩子看上去还不到两岁的样子。这时候的生意还算不错,女人有些手忙脚乱的。
这一刻可能同为女人,明筝理解了对方的艰辛,她带着孩子们走到跟前,然后她先问元初:“你想要吃什么?”
元初对吃的没多大讲究,他说:“怎样都好。”
明筝又去问重楼的意思,重楼要了几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元初则对那些雪白的豆花感兴趣,明筝点了凉面。其他人也都各自选了自己爱吃的。
然后大家坐了下来等着食物上桌。
这样摆在集市上的小摊子实行的是薄利多销,一个带肉馅儿的包子才卖三文钱,凉面一文钱一碗,而且份量还不小,里面还配了豆芽黄瓜丝,看上去很丰富。雪白的豆花上还有肉沫浇头,看上去也份量十足。这些东西都不贵。
明筝尝了一口面条,味道嘛,确实一般般,明筝自认她做的比这应该还强一些。
虽然味道差一点,但量大,价钱便宜,所以也能吸引不少的客人。更何况这些乡下人家只求填饱肚皮,对于品质要求并不是很高。
等到大家都吃好了,明筝付了钱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砸碗掀桌子的声音。明筝闻声看去,却见有一个粗壮汉子正在骂骂咧咧地说道:“什么东西,怪难吃,就这样的手艺还要出来挣钱?”
明筝心道这价钱也不贵,能填饱肚子就行,怎么能以手艺不好为由寻事呢。她第一反应就是将两个孩子牵好。
元初毕竟胆小,已经躲到明筝身后去了。重楼似乎不怕事,他挣脱了明筝的手跑到跟前和那个汉子叫嚣道:“这么大的人了,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赖账?老子有的是钱,会付不起吗?你是哪里的小混蛋,竟然跑来和我叫嚣,你几斤几两重?”
明筝没料到重楼竟然会这样,她在后面大喊:“重楼,你回来!”
涂敏见状赶着过去已经将重楼护在了身后,他与那人说:“连小孩子都看不过去了,你这样的行为可真叫人没眼看。”
女人害怕这些人闹事,她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行了行了,你拿不出钱就当这顿我请你吃的,赶紧走吧,别耽搁我做生意。”
明筝见此情形,心道已经有人替她撑腰了,她怎么自己先泄气呢,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然而女人只是想息事宁人,不愿意将事情闹大。
那个汉子见有男人出来和他对峙,他也不怕当时就和涂敏对吵了起来,涂敏身为护卫,护主是第一紧要的事,在那个汉子向他挥拳头的时候,涂敏第一做的事就是将重楼给好好护住,他的背上白白地受了一脚,这时候高庆也赶紧去解围。
明筝拉着元初,将重楼叫过来准备要离开此地时,这时候突然听见人群中发出了尖利的叫声。
还没等明筝等回过神来,就见一群人马冲撞人群,大肆地破坏。
明筝脸色一变,心道他们这是遇见无恶不作的响马了。当下护着孩子要紧,她赶紧拉了重楼和元初往马车的方向走,高庆和涂敏见势不妙,也都护卫着明筝和孩子们赶紧撤离此处。
涂敏在前,高庆在后。
那些该死的响马所到之处一番抢夺,任意践踏,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中。
明筝带着孩子们好不容易逃到了马车前,先让孩子们上了马车,又催促着半夏赶紧上车。
高庆驾车驾得好,正要走时,一道鞭子却甩在了马车前,马儿当时受了惊,发出了一声长嘶,扬起了蹄子,整个车厢都差点倾倒。
车内的两个孩子吓得都往明筝怀里钻,半夏也紧紧地抱着明筝。
涂敏已经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喝道:“哪里来的无礼东西,赶紧滚开!”
“我瞧着你们的这马好,马车也不错,给爷留下!”
“哟,这是明目张胆要抢是不是,咱们不给呢?”
“不给?不给也得给!”
涂敏给高庆使了个眼神,高庆心中明白,当时涂敏就和对方战成了一片。在涂敏和对方纠缠的时候,高庆趁空驾着车逃了出去,他驾车的技术很高,比一般的车夫还要厉害几分。
因为要脱险,车子颠簸得厉害,车内的明筝努力地护着跟前的人,别人倒还好,只有元初一直将头死死地埋在她怀里,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让明筝的手背有些生疼,他的身子抖动得厉害。
高庆驾着没多久就彻底甩开了那些人,车子也趋向平稳。
半夏先缓过神来,她不安地说道:“怎么会遇上响马?”
“世道混乱,什么都有可能。幸好有惊无险。”明筝同时又斥责了重楼了两句。
“你一个小孩子自以为多能耐是不是?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也不需要你强出头。”
重楼却说:“那个人想吃白食,难道是对的吗?”
“他是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惹人家,就不怕伤到你?”
重楼从小就有正义感,他拍着胸脯说:“我不怕!”
“不需要你的正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人会出面,还轮不到你一个孩子出头。”
明筝斥责了重楼一番,然而元初依旧死死地抓着明筝的手,身子还在颤抖,整张脸依旧埋在明筝的怀里。
重楼见元初这样胆小不免嘲笑他:“元初哥哥,你怎么这么害怕?放心,现在没事了。”
重楼去拉元初,元初却舍不得和明筝分开,更加用力地抓紧了。
重楼在旁边嘲笑元初胆小鬼,只有明筝这一刻理解元初,她安慰元初道:“元初不怕了,坏人不会跟来了,有护卫在,我也会保护你的。”
元初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婶娘。”
重楼还想嘲笑几句却被明筝给喝止了:“你给我住嘴,今天的事我还没好好地和你算账。回头给我写检查去。”
重楼当时就住了口,不敢再吱声了。
他们好不容易回了家,涂敏还没回来。明筝不免有些担心,生怕那些人为难他,她便和高庆说:“你去找涂敏吧。”
高庆深知自己的职责,他忙说:“夫人,小的任务就是护好你们的安危,小的哪里也不去。”
“可是他要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夫人,小的不会擅离职守的。”
这也是个死脑筋,明筝劝说不动也没用。如今只好祈求涂敏能顺利脱身。
下午时涂敏一直没有消息,明筝一直替他捏了把汗,直到暮色降临时,明筝又催促高庆去村口瞧瞧。
高庆料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这才去村口看望。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涂敏果然出现了,高庆见状忙迎了上去。
“夫人一直关心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那些人够缠人的,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又怕他们寻到这里来,所以我故意绕了些弯路。”
“你还好吧?”
“没什么大碍。”
两人说着便回了家。
当明筝见到齐整的涂敏时,悬了半天的心才放下。同时她和大伙说:“现在没什么必要的话不要出村子。你们实在要出去也得当心一点儿。”
涂敏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及时地和明筝说清了。
“那伙人大概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做事狠辣,横行霸道。见什么都抢,后面见我会些拳脚,还想招我当他们的小弟来着。”
明筝仔细思考了一番说:“镇上距离咱们这里不远,咱们也得有个防备,谨防这些人入村烧杀抢夺。这样的事以前也遇见过,所以必须得小心。”
“夫人说得极是。咱们还是得有个防备才对。这事就交给咱们吧,夫人带着孩子们安心留在家里。”
明筝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些响马就是四处掠夺,然后抢地盘。遇上一般的响马还不怕,现在就怕的是各种军阀势力,这时候元初的身份隐蔽就显得尤其重要了,也幸而这些人中除了她别人都不知道元初的身份。
明筝想起了那个卖吃食的妇人,她向涂敏多问了一声:“那个卖小吃的女人怎样呢?”
“摊子被掀翻了,什么都没了。”
明筝听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涂敏知道明筝心慈,忍不住道:“乱世之下这些事都是常有的,夫人不必为他人难过,您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知道。东西没了是小事,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战争、自然灾害,朝廷的暴政,哪一项落在寻常人家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能把人给压垮。
这个村子以前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也还算热闹,几年过去了,却发现人家变少了。后来她和乔婶儿说起此事,乔婶儿不由得和她说:“饿死的,病死的,还有家里被抓了壮丁的,这些年越发艰难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太平年月是什么样子的,可怜年轻的这一代都没看见。”
乔婶儿这些年也变得苍老了不少,明筝安慰说:“将来总会好起来的。”
又过了几日,若兰再次出现在明筝跟前,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前面咱们共同出资的那笔买卖大赚了一笔,我这里给你送钱来了。”
明筝听了自然高兴,她笑说:“我也没做什么,钱就到手了,托你的福。”
若兰知道明筝现在处境不大好,她想拉明筝一把,很是大方地说道:“没事,咱俩也不必分那么清楚,有钱大家一起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