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然知道自己生病,并不是因为被于成林媳妇和孩子的死吓着的,而是因为切实感受到周围有人从战场上下来,战争就在身边,自身缺乏安全感吓到的。
陶安然又从陶爷爷和陶青水那里旁敲侧击了解到,在村子里的成年男子是要服兵役和摇役的。兵役也分为强制和不强制,强制征兵役的时候,处罚力度是非常大的,要是发现有逃兵会被直接砍头,全家入刑的。不强制的时候是可以让别人代替,或者是自己出银子代替。于成林被征兵那次是不强制的,村子里好多人都找人替或者交了银子。于家不愿意出银子就让刚成家的于成林去服兵役了。
徭役一般都是县里面自行组织的,修路、修河道、挖水渠等有业绩的工程。昏庸的县令还用让百姓服摇役给自己盖私宅,和庙宇。
但是有功名的人家是不用服摇役和兵役的,就连粮食赋税都是有一定亩数的减免的。秀才家一般都是减免五十亩。
因为陶家有秀才,这些都不用,陶安然对这兵役徭役和赋税才没有直观的感受。难怪古人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个时候,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陶安然还问了一下陶霖关于女户的事情。当然了,打听的时候也是打着了解于成林媳妇的事。陶霖告诉陶安然说,朝廷现在不允许成立女户。这种情况陶安然是万万没想到,难怪陶奶奶说要给陶安然找上门女婿,这姑娘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这古代太让人缺乏安全感了,必须得自己有实力才行,自己要努力啊。陶安然开始算着那肖小山是不是该来了呀?
农家娶媳妇和嫁闺女还是不一样的,娶媳妇要定流程,找媒人盖房子打家具。戚通知亲戚朋友提前三五天就过来帮忙收拾,买猪,鸡鸭肉都不能少,再准备一些瓜子,花生零嘴什么的,招待上门的亲戚和小孩。缝制铺盖,还得找一些个家里父母双全,儿孙满堂的有福之人来给缝制。迎亲的也得找个福禄双全的,还得再找滚床的童男。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家里天天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可这次很少有人来逗陶安然了,因为有现成的新郎官被用来调笑。虽然陶震一脸严肃,且是个读书人,但是结婚是大喜的日子,来的又全是长辈朋友,说起话来,可就不是还没成家的小伙子能接得住了。陶震常常被打趣的面红耳赤。
陶震结婚,韩家作为正经的亲戚提前三天就来了。韩家秋收结束了,就留了个孙子辈的媳妇在家里照顾鸡鸭,等着结婚当天再赶过来。其他人全都来了,晚上都不走,硬是留下来帮忙,陶奶奶没法,大喜的日子不想闹得太难看,就给他们收拾出一间屋子让他们看着办吧。
“你是陶震的舅妈吧,娘亲舅大,那这婚宴你可要坐主桌了。”一个忙中偷闲的妇人,过来跟韩家舅妈唠嗑道。
“那可不,我跟你说,我们阿震这媳妇可不简单,家里当大官的。舅舅家经商,还是个大商人,可不差钱了。”韩舅妈翘着二郎腿,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说话间唾沫星子满天飞。
“是么,陶家又飞来了只金凤凰啊,你们也要跟着沾光了。”
“那是,当小辈的怎么着也得孝敬孝敬长辈不是。我看着那马家也是个有规矩的,姑娘进了我们家,怎么着也得守我们家规矩。”
陶安然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韩舅妈在这里大吹特吹。安然心想:一个陶家不待见的舅妈,还想给陶家媳妇摆规矩,真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
“我说哪里来的臭小子,走路不看路吗?”陶安然拍拍韩家舅妈肩膀,想让她给让一让路,家里忙忙碌碌的,占的地方也多,韩舅妈还正好坐在路中央挡住了路。
“韩嫂子,是安安。”那妇人给韩舅妈使了个眼色提醒说。
“安安啊,”韩舅妈扭过头来过来说:“你说现在这么忙,你出来干什么呀,你不是生病了吗?赶紧回屋去养病吧,别把我们阿震给着上了。”韩舅妈没让路不说,还把陶安然说了一顿。
“嫂子,你来我屋一下,我有事和你说。”韩莲花看到娘家嫂子在说陶安然赶紧冲她大嫂说。
“嫂子,明天就是阿震结婚的日子了,你别惹我们家那小祖宗,前阵子生病刚刚好,让家里两个老人知道你说她生病没好,准得跟你急。再说,这大喜的日子里别总说什么不好的话,对阿震也不好啊。”韩莲花苦口婆心的劝说。
“怎么着韩莲花,你嫁到陶家了,翅膀硬了,都教训起你嫂子我来了是吧。当初要不是我帮你,嫁到陶家的还不知道是谁呢!”韩舅妈一听韩莲花的说教,脾气瞬间就上来了,还把韩莲花当成未出嫁的小姑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
韩莲花见嫂子话越说越难听,在陶家过了这么年顺心的日子,再这么听嫂子说的话,就有些受不了了,发狠话说:“嫂子,我怎么嫁到陶家的?那也是两家认可的,表哥点头的。你不要胡搅蛮缠,要是搅和了阿震的婚事,你看姑父不会把你赶出去。”
许是陶爷爷对韩家震慑力比较大,韩舅妈哼了一声,摔门出去了。
因为多了韩家六口人,陶家吃饭的桌子就不够用了。陶爷爷就在屋里又摆了张桌子让韩家的三个儿子和陶霖,陶云,陶安然几个在另一个桌子上吃饭。
因为白天招待帮忙的人饭做多了,晚上就熬了些粥就这剩饭吃。
“爷爷,你不是说晚上有红烧肉么,怎么是剩饭啊,我不要吃,我要吃红烧肉。”饭菜刚摆好,韩家的小孙子放下筷子就开始闹了。
“怎么回事儿?”韩有仁把筷子往桌子上啪用力一放,就质问韩莲花“我不是跟你说晚上要吃红烧肉吗?”
“爹,那还得留着明天做席招待客人呢。”韩莲花小声的辩辩,而且晚饭是婆婆安排的,自己也不敢做主。
“怎么着,我们就不是客人了,啊!”韩有仁对着韩莲花越说声越大。
“大哥,这饭是我让做的,怎么了。”陶奶奶见自家大哥说话越说越离谱就开口说。
“怎么着,嫁到陶家都攀高枝了,娘家人都不认了。过来吃口肉都不行了!”韩有仁越说越来气。
“你要教训韩家人就回韩家教训去,这里是陶家。你要是不想吃饭就可以滚蛋。”陶爷爷很不客气的开口。
“我说妹夫,不是你求娶韩家姑娘的时候了。”
“我说你上次借的银子是不是该还了?”陶爷爷直接打断了韩有仁的话。
“你说借就借了,你有借条吗?”韩有仁反问,他当时可是告诉妹妹要把借条烧掉的。
“当然了,这次借条可是既没丢,也没被烧了。”陶安然看见陶爷爷说完这句话之后,陶奶奶的头低的越发低了。
“哎吆,姑父,这是姑母给自己侄孙花的钱,怎么能叫借呢?都是一家人是不是?”韩舅妈扯了扯韩舅舅的衣服,见韩舅舅不说话,自己打圆场说。
见长辈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陶安然跟不知情的人都竖着耳朵听八卦?
“韩有仁,我告诉你?明天吃完席你就走,以后只要我活着,阿震有什么事你们就不用过来了,你们韩家要是过来,就把借我的银子还清了,听好喽,是所有的!”见韩家人还有话想说,陶爷爷接着说道:“我不介意你把你们韩家姑娘都领回去。”
陶安然见爷爷都把这话说到这程度了,以为韩家会直接发火连夜走了。结果韩家吃了晚饭,在这又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吃了席才走。当然经过陶爷爷的一顿脾气,韩家人在阿震结婚当天还算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