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
夏油杰坐在副驾上,撑着脑袋看向窗户外。
苏泽瞟了眼车内的后视镜。硝子坐在中间,两手各自牵着一小只,她们闭着眼靠在她身上,睡得很沉。
山上的路崎岖不大好走,夜里又黑。
早在下山那会儿,精疲力竭的两小只就趴在苏泽怀里睡着了。
“你帮我抱一个呗。”苏泽跟夏油杰搭话。
“……好。”夏油杰接过那个浅棕色头发的孩子。
——刚刚就是她出声辩解的。
——很勇敢。
“我和硝子在北海道执行任务,本来都打算回去了,结果听说你也来这边了。”苏泽轻声开口。
硝子走在两人身后,静静点了支烟。
山路不好走,夏油杰的肩膀一高一低。
“——向总监部那边要了位置,然后就匆匆赶过来。”苏泽继续道。
夏油杰背着女孩儿,盯着身前的下山路。
苏泽瞥了他一眼,阖眸轻叹了口气。硝子插着兜静静抽烟,她刻意走在最后,避免烟雾飘到两人身边。
临近十月的山里有些凉意,再加上是晚上,甚至能呼出浅浅的白气。
身后的小只稍稍贴得紧了一些,背后传来点暖意。
——
苏泽发动汽车,引擎的微颤声打碎了车里的宁静。
苏泽刚刚问夏油杰,如果他和硝子没有来,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说实话,夏油杰自己也不清楚。
他站在路口的位置,走向任何一条拐道都有可能。
汽车从山脚开向远处的小镇,山间的公路多弯多绕,隧道也多。
隧道里泛黄的灯光时而映亮车内,硝子握着两小只的手靠在椅背上,呼吸轻微均匀,似乎也睡着了。
夏油杰依旧偏着头看着车窗外,隧道里的灯光把他的脸映在玻璃上,他看着玻璃中那双狭长的眸子,有些迷茫。
小轿车扬长而去,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湿,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很大。
——
2007年9月28日。
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天了。
川崎宾馆。
203室。
“夏油大人,能帮我扎辫子吗!”浅黄头发的女孩儿兴致勃勃,拿着粉色的头绳挪到床边,上面还带着小小的hellokitty。
“我也要!夏油大人,可以帮我梳头发吗?”黑色短发的女孩儿抱着那只满是补丁的玩偶,也从另一边凑近。
“好好……别急,一个一个来……”夏油杰穿着宽松的卫衣,笑得有些无奈,轻轻揉揉她们的脑袋。
“但是,你们怎么不去找泽?他应该很愿意和你们一起玩啊……”他有些不解。
“苏泽大人看起来好凶的样子……”黑色短发的女孩儿把玩偶抱得紧了些,低头小声嘟囔道。
她一直记得那天晚上、苏泽一开口就把村长吓得双腿打颤、一屁股坐在地上。
“美美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浅棕色长发的女孩儿指责她,“苏泽大人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呀!而且你的晴天娃娃还是他帮你缝好的呢——”
美美子手里的布偶虽然旧,但是干干净净的,新缝的针脚也很细腻。
“呜呜……对不起,菜菜子……”美美子竟然委屈得要哭了。
“不过啊,夏油大人,苏泽大人绑头发的手艺真的很糟啊——”美美子抬头,扯着夏油杰的衣服埋怨道。
“前天他还把人家头发搞得乱糟糟的!而且揪得好疼——”她嘟着小嘴不高兴道。
“这样啊……”
夏油杰眉毛扬起一半,笑得更无奈了。
”这可不能怪泽啊……”他接过梳子,坐在床边,小声替挚友开脱。
——他应该没扎过辫子……此外,硝子还是短发。
如果她留长的话,没准泽就会了呢?
——自己会扎辫子,不也是因为长头发的缘故吗。
他轻柔帮两小只梳头发。
美美子和菜菜子跪坐在床上,眯着眼睛很享受,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旁边的沙发上,被接连暴击的苏师傅受了重创。
“硝子……我那天扎的头发真的很差吗?”他一脸委屈,眼泪汪汪扭头看向硝子。
“唔……”一旁正吃糖的硝子眼神游移。
——怎么说才能既不伤到泽、还能委婉告诉他确实不太好呢?
硝子小姐细细的眉毛微蹙,一时有些犯难。
“……泽,你要不要吃颗糖?”良久,硝子小姐终于犹豫着开口。
“呜——”
苏泽同学悲痛欲绝,抖着手接过硝子手里的糖,接着垂下脑袋难过起来了。
——失败了呀。
硝子小姐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挨近苏泽,轻轻拍着他的背。
“没关系啦,你之前又没有试过,要是实在想学的话,我就留个长发好啦~”
她轻声安慰道。
————
夏油杰走向隔间。
“菜菜子和美美子睡着了吗?”苏泽坐在小桌前,桌上摊着一大堆文件,手边的牛皮纸袋里还有满满的一沓。
“嗯。玩累了,就睡了。”夏油杰眼神有些躲闪,他揉揉脖子,“她们很……谨慎。哪怕撒娇的时候,也一直在悄悄观察我的神色……”
不难想象她们此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硝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苏泽旁边。
“……这样啊。”苏泽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所以……那件事,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夏油杰挥开脑子里那些景象,看向苏泽。
“「诅咒作乱」是个噱头。”苏泽头也不抬,随手把桌上的文件分类,“所有和「诅咒」相关的东西,只有村长的孙子——他因为对美美子图谋不轨,情急下,姐姐菜菜子才使出了术式。”
能看出来,姐姐菜菜子明显更外向、也更成熟。哪怕在木栏里,她也有开口斥责村长妻子的勇气。
苏泽拿过另一张档案,继续道:“还有就是,你在村口袚除的两只四级残怨类咒灵……可能是她们的父母。”
夏油杰大致猜到了这一点,因为在仓库里时,那两只残怨咒灵竟然有些脱离他的控制,从沙哑沉钝的声音里勉强能辨别出——
它们说的是“没事的”。
“……鞥。”夏油杰低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