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青留在了秋野的院子里。
    虽然秋野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两者看起来也清清白白，晚上睡觉时，秋野甚至还以照顾病弱为由，把床让给了栾青。
    只是睡前的确清清白白。
    睡醒后就难说了。
    清晨的日光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钻进来，少年躺在男人怀里，散落的黑色发丝相互交缠，难分彼此。
    秋野和栾青大眼瞪小眼。
    谁都没有先开口。
    毕竟哪家清清白白的两个人，睡前一个睡床上睡地下，但睡醒时却会躺在一张床上？
    而且他们还不仅躺在一张床上。
    手脚甚至都缠在一起。
    解释不清。
    根本解释不清。
    最后还是秋野先反应过来，他倏地坐起来，对着栾青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不要脸！”
    栾青：“……”
    栾青张了张嘴，却又无从辩解。
    毕竟现如今的小神龙才刚跟他认识，也没有答应他的追求，更不会主动拥抱他或是亲吻他。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
    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睡觉，对于未来的他们来说，是同呼吸一样再正常不过的事。
    小神龙不是恶龙。
    没有和他经历过那些情爱。
    也不可能往他怀里钻。
    所以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他把秋野抱到了床上。
    早在睡前，秋野说要把床让给他睡时，他就表示过反对，不过家庭弟位和家庭帝位的抗争，结果也显而易见。
    既然争不过。
    他也只能乖乖在床上睡。
    但这事到底是让他颇为在意，所以就算是在睡着后，他还是宛如梦游一般把小神龙抱上了床。
    ——这是栾青的猜测。
    不过栾青也有点怀疑。
    当然他不是怀疑秋野，是怀疑自己。
    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神，可对于把秋野抱上床这件事，他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着实奇怪。
    也许是因为秋野在身边。
    所以他睡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
    看起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恋爱脑很快说服自己，并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对不起。”
    “是我过界了。”
    “若是你觉得生气，打我骂我，只要你高兴，怎么对我都可以。”
    秋野：“……”
    怎么这话听起来，莫名有一种小皮鞭剧场的即视感？
    就是可惜了。
    大白天不适合玩小皮鞭。
    至于抱在一起睡觉……秋野深知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长这么大，娇生惯养的日子过过不少，尤其是和青鸾在一起后，几乎都被当成皇帝养了。
    在地上躺躺还行。
    可要真睡一晚上也够呛。
    更何况栾青还在床上。
    估摸着他是晚上睡着睡着，途中就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往栾青怀里钻，当然也有可能是栾青把他抱上去的。
    但要真往较真了说。
    其实他和栾青都不无辜。
    秋野正想说点什么，门口却是传来吱呀一声，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响动，宁海楼也踏了进来。
    “小野啊，快别睡了，师父来带你去吃……”
    宁海楼一个抬头。
    剩下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六只眼睛三三相望，气氛有种跌入冰窖的尴尬。
    宁海楼更是打死都想不到，明明是他昨天才带回来的徒弟，也明明是他专门拨给徒弟的院子，今天来怎么就多了个男人。
    而且这男人还睡在徒弟的床上。
    尤其是盖在徒弟和男人腰间的被子，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伤风败俗的味道。
    “大胆……”
    “放肆！”
    “谁让你进来的！”
    宁海楼才刚说出两个字，话头就被截断，那男人抓着被子往上一拉，完完全全地盖住他新认的徒弟，随后一摆手，摆放在桌上的瓷瓶就倏地飞过来，正中他脑袋。
    宁海楼：“……？”
    宁海楼还没反应过来，那男人又是一挥手，伴随着一句不悦的滚出去，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推力，随后便跟球似地滚摔了出去。
    屁股落地。
    眼前的门也砰地一声关上。
    宁海楼：“？”
    别说宁海楼，就是秋野都没想到栾青竟然是这个反应。
    他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
    却发现栾青脸色阴沉，就连眼睛都泛着浅浅的红。
    秋野蹙起眉头。
    这并不是什么好征兆，红眸是入魔的征兆，当初他被宁海楼割肉喝血，侥幸逃出来后，是青鸾救了他，也是青鸾将他带回了岭山。
    后来的结果看似也很好，他因为青鸾获得了救赎，可实际上这个过程并不怎么美好。
    尤其是后来他屠镇灵门的时候。
    险些入魔。
    如果不是青鸾的那颗心，那天在伏尸百千的镇灵门，他就真正地从许愿神龙成了为祸世间的魔王。
    虽然他最后没入魔。
    可这个过程不可逆。
    他原本是黑色的眼睛和头发，也都因此变了色，成了红眸白发。
    想来是栾青困在这个世界太久，也重启了这个世界太多次，并且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所以才会有了心魔，也隐隐有了要入魔的征兆。
    还好。
    还好他来得不够晚。
    还好他还有时间改变这一切。
    …………
    小神龙戳了戳栾青的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把我往被子里按这个动作，让我们像极了偷情被抓包的野鸳鸯。”
    栾青恨宁海楼。
    他对世间万物向来温柔，就是花花草草也不曾伤害，更极少生气。
    可他恨宁海楼。
    这千万年来，他只恨过宁海楼和神君，是他们险些毁掉他的爱人，也是他们让他本该快乐天真的爱人，变成了一个偏执嗜杀的疯子。
    尤其这个世界。
    他无次数想改变，却又无数次只能看着爱人惨死。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宁海楼。
    只要宁海楼出现。
    那么他的爱人就会遭遇不幸。
    这一点已经在栾青的脑海里形成了关联记忆，这也就导致他只要看到宁海楼，就会情绪激动。
    可他已经尝试过了。
    杀死宁海楼根本无法改变结局。
    所以宁海楼这个名字，这个虚伪又卑劣的神。
    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心魔。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被情绪带着走，因为爱人的声音唤醒了他。
    栾青垂眸。
    少年那话说得不太好听，乍然一听，还以为他有什么不满，却分明那双眼，那张脸，都写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栾青愣了愣。
    随后忍俊不禁。
    他没有说教，只是顺着小神龙的话继续往下说，陪他一起演这出偷情戏码。
    “那怎么办？”
    “我们的事已经被发现了，我的名声也被毁了，也肯定找不到什么好姻缘，所以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
    秋野沉默一瞬。
    随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