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因为，8万8的彩礼他根本拿不出来，房子更是没戏。
    现在在县城买套房，就算是付个首付，也得二三十万，把他这把老骨头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凭良心说，菲菲娘家提的条件已经很宽厚了。
    房子就不说了，是刚需，也是前提，没有房子，谁家父母也不会同意把姑娘嫁过去。
    菲菲娘家要的彩礼根本不算多，现在的行情，普遍是16万8，18万8，有个别条件好的财大气粗的，三四十万的都有。
    还有车和首饰什么的，菲菲家连提都没提，这至少又省下一二十万。
    可即便这样，周父也愁得慌，上哪弄这么多钱啊，他这个老父亲，真是有心无力。
    他狠了狠心，艰难地开了口：“这么多年，你妈就没攒下8万块钱吗？”
    赵小军苦笑了一下：“爸，我妈一个月就那一点工资，省吃俭用供我上学，还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买了那套我们住的老破小，你说她去哪弄钱？”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小军心里有些发虚，其实，要不是他没出息，偷奸耍滑啥也干不成，赵海蓝还是能攒下一些钱的。
    上班的时候她利用业余时间打零工，退休后也没闲着，又找了一份工作干，但挣的钱根本攒不下几个，都被他这个败家子给掏空了。
    周父很是为难，要是8千8，他还能想想办法，可这是8万8，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三四千块钱，除了他自己花一些，剩下的基本都贴给赵小军了，他上哪弄去！
    赵小军看了看他，继续说：“爸，彩礼的事你别管，我妈手里估计有个三四万，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我跟我那些朋友借一借，凑够8万8应该不难。”
    周父的心顿时亮堂起来，就像重重黑暗中终于亮起了一盏灯。
    可赵小军话锋一转，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可这房子的事，实在是没有办法，菲菲她妈说了，那套老破小根本不行，得另外买新的，这是硬性条件，否则，就不同意我们结婚。”
    周父叹了口气：“要不那就先不结吧，你好好干，我也给你攒点，咱们都加把劲，过两年总能把房子买上。”
    他觉得自己说这话挺没脸的，儿子要结婚了，他这个当爹的在儿子的婚事上一点忙也帮不上，还在这儿说泄气的话，哪有一点当爹的样子。
    赵小军愁眉苦脸：“爸，我觉得还是先把婚结了比较稳妥，现在的媳妇多难娶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过两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错过了菲菲，我都有可能打一辈子光棍……”
    周父的心一阵刺痛，赵小军说的也是实情，你出不起彩礼买不起房子，人家姑娘还可能在原地等你吗，风险太大了。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拿不出钱来，说什么都是扯淡。
    周父一言不发，赵小军也没再接话，气氛一时僵在了那里，连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停了一会儿，赵小军艰难地开了口：“爸，我有一个办法，如果我说的不合适，就当我没说。”
    周父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他赶紧说：“有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此时，只要能解决眼前的困境，让他干什么都行。
    “那个，我想，你那个新房子，能不能先过户到我的名下，等我跟菲菲领完证了，再给你过回来。”
    周父瞬间石化。
    把新房过户给赵小军，这个事他根本没想过。
    房子是周洋出资买的，虽然写的是他的名字，可他也不敢擅自作主把它过户给赵小军。
    还有，就算是他敢作主，可过户后，万一他不还回来呢，到时候他咋跟周洋交代？
    赵小军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继续说：“爸，要房子是菲菲爸妈提出来的，菲菲可没这想法，她说只要我对她好，哪怕一辈子租房子住她都愿意，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也就是做做样子让她父母看看，我们肯定是要还回来的，我是你亲儿子，你还不相信我吗，房子在那放着，我又带不走，我有你有我妈，以后还有老婆，我又跑不了，你要实在不相信，我给你写个保证书……”
    周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赵小军提出这样的要求，让他真没法接话。
    他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口口声声说对赵小军有愧，可一旦触动了自己的利益，那点愧疚根本不值一提。
    再亲密的关系，跟利益比起来，屁都不是。
    看见周父这种表情，赵小军的心里明白了几分，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紧咬下唇，使劲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又憋了回去：“爸，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这就去跟菲菲说，这婚就先不结了，她要是真提出跟我分手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再找……”
    赵小军走后，周父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赵小军落寞的背影和他泪水满眶的脸交替在他脑海里闪现，不断刺激着他那颗尚未泯灭的良心。
    他明白，赵小军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这个婚事泡汤了，他极有可能真会打一辈子光棍。
    别看他说得好听，大不了以后再找，可再找哪有那么容易，找对象又不是买白菜，满大街都是，供你挑挑拣拣。
    再说，找别人就不要房子不要彩礼了吗，自身条件不行，都逃脱不了被选择的结局和命运。
    接下来好几天，赵小军都没有再去看周父，也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
    周父的心里空落落的。
    习惯了赵小军不时在他身边晃荡一下，这一下子冷下来，他有些不习惯，也有些不忍心。
    周父又想了好几天，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办个手续就能让这个从小没得到他一丁点儿父爱的小儿子脱单，他为什么不尝试－下呢？
    赵小军说得对，房子他又带不走，他的人也跑不了，家里有老妈有老婆，他能跑到哪？
    于是，第二天，周父跑了好几个单位，去咨询房产过户的事。
    这一咨询下来，他又无比泄气。
    因为人家说了，虽然房产证上写的是他的名字，但因为是在婚姻存续期内，所以如果办过户，必须得有周母的签字才行。
    他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到能让周母心甘情愿签字的办法。
    满腹心事地回到家，赵小军打来了电话，周父一阵激动，赶紧点了接听。
    赵小军的声音带着哭腔：“爸，没有房子，菲菲她爸妈逼她跟我分手，爸，我不想失去她，如果菲菲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小军的哭诉，触动了周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油然生出一种责任感，如果连儿子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都对不起爸爸这个称呼。
    于是，他无比大气地说：“小军，你不要太难过，房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周父整整想了两天，才终于想到一个不让周母怀疑的又切实可行的好办法。
    于是，这天上午，他想着周洋应该去上班了，就鼓足勇气给周母打了个电话：“我决定去周洋那里住了，你回来一趟吧，在家里住几天，把家里安置一下，我就跟你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