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在段河生的预料之中。
    既然是预料之中的事儿，那自然不劳他多费心。
    他的《攻心宝典》脱胎于《三十六计》，在搞定女人这项专业上，成就要高于《三十六计》。
    孙洪进，一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帅哥儿，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娃，一身技术，一本好书，一瓶啤酒……
    段河生把他研究得很透彻。与其说他是一个有志青年，还不如说他是一个走路还不知道先迈哪只脚的学生娃。他以为他那张脸只有俊雅，却不知道如果一味地维护俊雅，付出的代价就是更加丑陋。
    失败的时候，没有光环。当没有光照耀了，再光鲜的面容也将被黑暗吞噬。
    一丝光亮也没有的黑暗中，谁能看得清分得清美和丑？
    只有成功者，才有资格享受光明。而光明，是唯一的美。
    花裴半梦半醒地昏睡了一天，孙洪进在她眼前来来回回地晃了多少次，似乎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每次给他一个笑脸，他给回来的笑脸都有些模糊不清。
    忽然间感觉有人在身后站着，似乎已经站了很久。
    花裴翻了个身，睁眼看到的人恍恍惚惚是孙洪进。再仔细看，却是段河生。
    “你到底是谁？”花裴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张口说话喉咙如割裂般疼痛。
    段河生端了杯水过来，杯里插了根吸管。他细心地把吸管放进花裴的嘴巴里。
    嘴里干渴得厉害，却又不敢大口吸——水过喉咙的时候，像刀子刮过一般。
    “我一直是我，这里只有我，也只可能是我。”
    花裴感觉有些幻听，侧耳仔细听也没分辨出是谁的声音。
    “呵呵，谢谢你啊洪进，让你来照顾我。”花裴娇羞地说。
    “照顾你，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哈哈，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呢？”
    “人都是会变的。你需要他变好的时候，他自然就变好了。”
    “嗯。”花裴喃喃地说，“本来就够好了。这水里有咸味，你加了盐了是吗？”
    “是啊，喉咙发炎喝点咸盐水，这是你的医学常识呀。”
    “是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是学医的了。”
    “转个身，花妹子。”
    “你从来不叫我花妹子，是我听错了吗？”说着花裴侧过身去。
    悉悉索索地一阵响动，那个人在往下拉她的裤子。花裴心里一阵狂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打针。”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一样，一瞬间把花裴惊醒了。
    “花妹子……”
    “请叫我花主任！”花裴冷冷地打断了段河生的话。
    花裴清晰地感受到两根手指在皮肤上划过，酒精棉像冰一样凉，身体不禁一阵战栗，浑身上下细细密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今天，一直是你？感觉不是你呢？”花裴问道。
    她是有些疑惑，也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忠实，却无法左右她。
    “当然是我。”段河生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棉球，“不然还有谁呢？”
    花裴沉默了。
    段河生极为享受这一刻。
    花裴洁白的皮肤上那层细密的疙瘩当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段河生明白，那是身体不由自主的渴望，是生理渴求。无论你心理怎样拒绝，你的生理反应只忠实于身体。
    注射液里不仅仅是蒸馏水，里面添加了不足够数量的退烧药。是的，不足够数量。
    还加了利尿剂。
    为此，段河生还特意拿来了一个医用便盆，扁扁的，便于在床上解决大小便。
    花裴还没有力气起床，也不能让她挣扎着去走廊里的公用厕所解决大小便。硬核的理由还有，走廊里厕所里都非常冷。
    根据打针用棉球消毒时花裴的身体应激反应，段河生有理由相信，当她用上这个便盆的时候，她与他的心理距离可以降为零。
    这个医用便盆已经在医务室放了两年，还从来没开过封。
    段河生惴惴不安，期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关键时刻，段河生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段河生精神高度紧张，从昨天发现花裴生病一直到现在。他还安排了那么些事，每件事都精心计算仔细安排。
    已经过去的这三十多个小时，可以说他连眼睛都没眨过。
    而在即将验证成果的紧张时刻，他睡着了。
    就像一位马拉松选手，跑了四十二公里已经看到终点的时候，突然发现路边放着一张无比舒适的床，还有鲜花、水果和葡萄酒，他刹那间身子一软，躺倒在床上。
    花裴睡梦中感到异常尿急，便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爬起身来。
    夜很深了，窗外已经被黑夜笼罩，楼下厂房里的织机声隐隐传来。
    房间里的台灯散发着幽幽的光，一个人坐在胡会计的床边，趴在她的床上睡觉。
    胡会计的床单是浅蓝色的，那个人的双臂抱着一个乳白色的器具。花裴认真看了一眼，这东西她很熟——医用便盆。
    “哼……”花裴不屑地摇摇头，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悄悄打开门，溜到走廊里的卫生间里。
    花裴感觉她像做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