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恼归气恼,赌气归赌气,孟欣坐到车里看到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东西时,一切都释然了。
曹小隼去姐姐那里给花裴取来了伤痕修复膏。
不管你内心有多少爱,那也一定要有把尺子去量。在不能把心剖出来展示的情况下,这把尺子就是能提供多少她迫切需要的东西。
仅仅靠两片嘴唇,或者唾沫,是喂不出爱情来的。
第一次探视花裴只约见了孟欣。
也许是母女俩几年以来一直两地分居习惯了分离,也许是她还没准备好该怎样面对苦命的妈妈,花裴并没有急于约见妈妈。
手续很简单,很快办完了。
曹小隼帮孟欣把东西提到会见室门口,交给狱警验收,就退了出去。监狱有规定,只能被批准的人才能进会见室探视。
孟欣坐在窗口盯着走廊尽头那扇门,焦急地等待着。
从公司被警察带走到今天已经整整两个半月了,今天终于可以面对面近距离地看看她,跟她说几句话。
中间还要隔着一层透明窗户。
来了。
孟欣的心跳骤然加速,心里犹如万马奔腾。
花裴带着熟悉的微笑,两眼谜一样地闪动着。服装很宽大,像工作服,穿在花裴身上并不觉得很难看。
花裴坐下来,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即便是坐牢,她也没忘记标志性动作。
两人相互注视着,久久没有说话。
有情何需讲,目交全知会。
还是孟欣先开口。
孟欣说:“看上去你像是来进修的。”几天不说话了,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呵呵……”花裴闻言笑了,笑得很甜。
她说:“只是没什么课程。我倒是觉得像刚进棉纺厂的时候一样。”
孟欣说:“那这个劳动你驾驭起来应该很轻松。”
花裴说:“是。一点也不累,特别是心很安宁。然后,就累了你了。”
孟欣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涌上了眼眶。他朝旁边看了看,终于把眼泪忍了下去。
“花裴,你知道,我努力了,但没成功。”孟欣说。
花裴把手放到玻璃隔板上,孟欣也放上去,四只手隔着玻璃两两相对。
花裴说:“孟欣你说,如果我们一直这么按着,玻璃会不会被我们熔化掉呢?”
孟欣说:“等一会儿我跟管教说,给个机会让我们试试吧。”
孟欣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抱歉花裴,可能我真的很笨!”他从内心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花裴咬着嘴唇又笑,眼里没有丝毫埋怨。
“我知道你尽力了,包括动员曹小隼出庭作证。”花裴说,“我能看得出来。如果她事先就准备那样作证的话,你不会安排她出庭。”
“唉!”孟欣叹了口气,“事与愿违了。”
“不要怪她,她也是女人。”花裴嘴角含着三分笑,话里有话地说,“这个女孩子有几分心机。不过有她在外面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孟欣苦涩地摇了摇头:“花裴,你坚持住,我还会继续为你想办法翻案的。”
花裴收起笑容,表情凝重了起来:“这两个多月来,我悟出来一些很深刻的道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急着要见你。”
“看到你的第一时间,我知道我对了。看得出来你又借酒浇愁了,你又生病了,就是你又糟蹋自己了。对吗?”花裴问道。
孟欣羞涩地笑了笑。
“不要去怪别人,把身上背负的东西都放下。孟欣,你不欠我什么。如果对于我来说这是苦难的话,那也许是我活该吧。”
“不,不,不是这样。”孟欣紧张得有些口吃。
“呵呵。”看着孟欣的窘样,花裴居然笑出了声。
“我猜,段河生一定找过你,他一定把我的原罪都揭出来了。”花裴毫不隐晦地说,“我想,虽然事出有因,但我也错了很多。这一次,就当是赎罪吧。”
孟欣没想到花裴这么直白地说起这些事。
花裴一脸坦然。
“好。你放下就好。”孟欣朝花裴用力点点头。
会见室十几个窗口都排满了,大家哭得哭叫得叫,各自分享各自的痛苦,各自排解各自的忧愁。
“公司事情你多费心吧。”花裴说。
其实花裴知道,公司的事不需要她操心了。她已经离开两个多月,如果要支撑不住,早就垮掉了。
“美力是不是注销掉,然后房子可以卖掉,也可以做员工宿舍。不过这些你做主,我只是这么胡乱想想。”花裴说。
“仿制药你也考量考量它存在的价值。其实我非常看中它,不仅仅是给我们赚了多少钱,它还帮助了太多用不起正品药的人。”花裴又说。
“好,好……”孟欣一直说好,说了很多个好。
会见时间很短暂,感觉刚刚见面,马上又要分开了。
花裴温柔地说道:“在这里有人照顾我,而你呢孟欣?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是,我听说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你好好修炼。”孟欣故作轻松地调笑了一句。
花裴撇撇嘴说:“我在这里闲着,你可不能闲着,我要你把我们的生意做成一个王国!”
“好。我把它做成帝国,等我接你出来的时候,让你做女王!”孟欣说。
“呵呵……”花裴开心地笑了,“我不做女王,你做王,我做王后!”
“遵命,我的王后。”孟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