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把情况又详细说了说，跟王小户说的情况大致相似，鞋子在线上网店打不开销路，在花城的上下九租了个柜台也不下货。个中原因并不难理解，他的鞋都是真皮的好工好料，跟别人家几十块钱一双的摆在一起卖，没有任何优势。
    小隼一边吸筒骨里香喷喷的汁水，一边看着对面这对苦命鸳鸯，想想他们做的那个生意气就不打一处来。干点啥不好呢非要干这个行当，看看人家石榴，客人们都是先刷卡再消费，几千几千地刷。
    每次想起在唐城那群女人堆里鹤立鸡群的感觉，小隼都暗暗得意。她这个来自湖南湘西土得掉碴儿的省城技校高材生，终于也有春风得意的那一刻。
    突然，小隼有了个主意。
    第二天菲力早会，例行的项目都过了之后，小隼请大家多留一会儿。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正式场合讲话，小隼难免有点紧张，咳嗽了好几次才调匀了气息：“拜托人家个事儿吧，各位帅哥靓姐们，是拜托，不是下任务。”
    她这么客气把菲力的员工们弄得都很紧张，这些年来，还没有一位老板用这么多废话做开场白。
    “都是废话哈？那我直奔主题。”又说了一句废话，终于顺到了主题，“就是去年年前给咱们定做鞋子的韦小岛啊，大家还记得不？他又遇上难事儿了，一开年就做了一千来双鞋子，卖不出去都积压了。本来这不关咱们的事儿，可是他们欠了孟总的钱，不帮他处理鞋子钱就还不了。孟总今年的遭遇大家都应该有所耳闻，能帮他一点算一点吧。”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头都说，这不是拜托，这就是任务，还是个级别很高的额定任务。
    “曹总您说怎么办吧，您要是说咱们菲力这三十多个人每人买他三十双鞋子，你让他拉过来，我第一个挑。”市场部接了石榴客户的范丽丽出来捧场。
    石榴辞职后把手头所有的好客户几乎都分给了她，是小隼一手操办的。虽然客户不是小隼经营的，但经手人就是经手人，这个人情必须留给小隼。
    几千块钱对菲力的员工来说倒不是太大的压力，不过事儿好像不是这么个办的，这不是简单的转移库存吗？大家把眼瞪圆了，都看着曹小隼。
    小隼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说道：“那倒是不用。他们在上下九有专柜，我是想请大伙帮个忙，下午下班之后咱们都去逛逛上下九。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都要穿咱们去年定制的小岛牌的皮鞋。”
    “哎——”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叹息声。
    “曹总啊，不就是当当模特站站台嘛，这么简单的事儿您搞得这么郑重其事的，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胖子股东朱晓一边摇头一边抱怨道。
    把曹小隼窘得脸也红了脖子也红了，范丽丽赶忙站出来帮她解围：“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下午没手术的六点以前直接到上下九指定位置，交通费餐费自理，是不是啊曹总？”
    曹小隼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见没有别的事儿了，大伙都一哄而散。
    朱晓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小曹，这种事儿不会成为常态吧？”
    小隼慌忙摇头说：“不会，不会，帮他个一两天吧。”
    曹小隼这个主意很鬼，相当好用。
    六点多钟上下九的高峰期，菲力公司三十几个员工大部分都到了。他们这群人，男的西装笔挺夹个文件包，女的衣着高档妖娆又穿金戴银，一看就都是白领阶层的精英。
    重点是几十双皮鞋都擦得油光锃亮，跟身上的衣饰配搭起来，显得极为高贵，跟旁边那些几十块钱的鞋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很多好奇的顾客忍不住张口问了问，这些医药代表出身的准模特是什么口才？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天花乱坠。
    曹小隼又让小岛提前做了个大号的促销牌立在旁边。本来按花城的规矩要写“老板跳楼，亏本清仓”，小隼顾及小岛还年轻就没批准，改写“进口小牛皮，一折大甩卖”，上面价格标一千五，下面售价写一百五，看上去一刀把小腿以上都砍了，其实衣角都没沾上。
    效果相当好，现在相当火爆，档口前很快就排起了长龙。
    生意是这样，就怕排队。卖也怕排队，好不好都是好；退也怕排队，坏不坏都是坏。等王小户被黑麦揪着加完班赶过来的时候，近一千双鞋子已经卖断了码，只剩下二十几双。这时候时间还不到九点钟，不到三个小时几乎把库存清光了。
    这一仗打得极为漂亮，曹小隼凭此役收了两拨人的心。
    韦小岛如果不是怕被小隼踢破他那张被小户喜欢的脸，趴到地上就给她磕上一百个响头，叫上一百个“贵人”。
    菲力的员工们从此也高看了小隼一眼，都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要不怎么就被老板看中，二十岁的黄毛丫头就被委派了来镇守菲力呢？
    曹小隼一直面带微笑忙里忙外，把那股得意劲儿紧紧地收在肉皮儿里，不敢暴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