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愣住了，吃惊地看着近似于疯癫的南贵中，猜不透他又发哪样的疯。
    南贵中冲出门去，把手里的另外几张纸朝曹小隼脸上一摔，大笑着骂道：“说你是个贱货，你就是个贱货！还给我装，你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傻b，等死吧！”
    说完，南贵中拉起傻愣愣地不知所措的章有田，又把孙大雷叫出来，上了车疾驰而去。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状元楼突然安静下来，刚刚还匍匐在地的几只吸血虫鸣叫了几声之后，突然拍拍翅膀飞走了。
    曹小隼缓过神儿来，慌忙从地上捡起土地使用证，对着上面的号码输入花城房地产管理局的网站。土地使用证上注册号码与地址不相符——土地使用证也是假的。
    曹小隼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急忙伸手按住办公台，慢慢地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孟欣看曹小隼的脸色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不死心，把土地使用证拿过来亲自验证了一次，等看清了上边显示的内容后，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脑子里“嗡嗡”地鸣响着，千万种声音纠缠着，像钻进来千万只虫子。有一只虫子的声音最响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柳行长，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他给他的大龄女儿找个如意郎君，给他们留下最后一笔遗产，在他的银行里贷款买下一个假的项目……
    这是为什么呢？他何苦如此作践自己？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更深的陷阱？
    曹小隼游魂一样跑到太阳底下晒了几分钟，待到要晒出油来的时候，她想明白了。她给孙大雷打了个电话：“如果这是个骗局，应该从哪个方向着手去查？”
    孙大雷还没说话，章有田从旁边搭腔道：“这份土地使用证是假的，但这个地方盖这么一片楼，一定会有一份真的土地证，你们去镇上的土地管理所去查查就明白了。”
    章有田天天跟房子打交道，他的话必然是对的。曹小隼把孟欣拉起来，上车直奔溪流镇。
    土地所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五旬开外的中年大叔，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他的头发很长，显然是为了遮盖已经脱光的头顶。大叔眼睛原本很小，看到曹小隼时却突然瞪大了，昏昏欲睡的神态也瞬间变得神采奕奕。
    “我姓吴，叫我吴所长好了。”大叔说道。
    曹小隼心里着急，脸上还不能带出来，温柔地问道：“吴大叔，您受累帮我查查桃涌旁边那片烂尾楼的土地使用证，方便不？”她的广式普通话与吴所长如出一辙，果然引起了吴所长的好感。他朝小隼努力笑了笑，三两下就从背后的一打档案袋里找出来一张纸，双手递给曹小隼。小隼伸手去接，吴所长绕过那张纸捏了小隼的手一下，咧开嘴得意地笑了。
    小隼也没心思在乎被揩油了，急忙打开纸来看。
    土地证写得很清楚，溪流镇桃涌三角地块用地，面积：八万二千平米。使用用途：商业用地。使用期限：三十年。
    使用证显眼的位置盖了一个特别醒目的红盖：到期后不得续期！
    小隼默默地把证书送到孟欣手里，孟欣反复看了又看，忽然手一松，证书跌落到地面上。他急忙弯腰要把证书捡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曹小隼连忙扶了他一把，把证书拾起来问所长：“吴大叔，这张证书可以帮我复印一下吗？”
    “可以啦，举手之劳啦。不过复印件是没什么用处的，要办理什么公事还是要拿回发给你们的原件才行哦。”吴所长痛快地答应了，拿上土地证转身去里面的办公室去复印。
    曹小隼返回身来再看孟欣，见他已经虚脱得似乎要站不住了，急忙安慰道：“哥，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急也没用。往最坏处想，就算这块地完全是个骗局，也是银行自己的人骗自己人，咱们最多赔上那三百万注册资金是不是？”
    孟欣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还有啊，那三百万也是扣了段河生的。嘿嘿，就当是玩了个心跳吧。你说呢？”
    孟欣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感觉小隼估计得太乐观了。如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银行花二点二亿买一块几乎没有价值的废地，他们岂肯罢休？另外一件事更让孟欣后脊梁发凉：那些贷款是抵押了那些假的土地使用证和房产证才批下来的，贷款的主体是花力，而花力的法人是他——孟欣！
    想到此处，孟欣不寒而栗，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工夫不大，吴所长复印好证件走出来，把复印件交给曹小隼，眉目传情地盯着小隼说道：“这张土地证有很多故事，要不要听？”
    曹小隼正巴不得呢，马上说：“好啊好啊，您看您啥时候方便？”
    “溪流镇上有间不错的饭馆，叫凤凰山烧鸡馆，那里的烧鸡不错，自酿的米酒也很醇。要不……”
    “您几点下班？”小隼忙问。
    “我是公务员。”吴所长说，“当然是五点！”
    “五点半那里的烧鸡就烧好了，再打上两斤米酒候着您！”曹小隼的声音又脆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