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就这么数着日子过，他不知道徐福如今处于什么状况，更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状况。
他现在受徐福操控，徐福并没有鸠占鹊巢的意思。
脑袋里的记忆还是自己，虽然多了很多东西，但他就是他，这一点他很清晰。
那以前的莫老爷哪里去了？就这么没了？
若是这样，那也太扯了一些。
以前的莫老爷布置了很多东西，神仙的藏匿跟他有关，阴间的船也跟他有关。
后面的事情虽然由许安操控，但莫老爷是能够预测到的，即使出现无法预测的境地，那么他也会想出新的法子。
如今这局势成这样了，怎么一点后续都没有，难不成布置就只到这里了吗，还是说这也在预料之中？
可是莫川已经有了以前莫老爷的记忆，关于如今的局势，是一点头绪没有。
这么大个烂摊子，就这么交自己手上了吗？
莫川不知道以前的莫老爷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徐福怎么想的。
只能心里苦笑，暗叹自己真是天生劳碌命，歇不了一点。
如今仙家回归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徐福似乎有意把他推出去，以完成他的某种目的。
之前他以为徐福野心勃勃，其野心不弱于月流仙子。
接触徐福久了，却发现似乎不是一回事。
徐福的野心也有，但不在权力上，他即使掌控仙家命脉，似乎也不是为了做共主，而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
他现在需要继续隐藏，徐福放下戒备心，他才能有机会反扑，并且知道徐福的目的和弱点。
仙家们回归，也不知道世道会变成什么样，是变得如他们话里的那般美好，还是变得千疮百孔，犹如炼狱。
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脑子完整了，受了以前莫老爷思想上的影响，总觉得这个担子莫名其妙的就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世道真的千疮百孔，总有人要去修补的。
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莫老爷了。
这感觉太奇怪了，这也在许安的计划之中吗？
感觉是又出了变数。
太多事情都只是模拟，猜测，而自己才是真正实行的那一步，中间出了差错，也只有莫川自己才知道。
但不管出没出差错，他都需要破局，让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
在逐渐掌控身躯，每日听着徐福唠叨的日子中，莫川也终于是在一日接触到了一点真相。
他发现撒灰的纸人童子很古怪，每次撒灰的时候，那跟徐福很像的尸体总是特殊照顾，用大把的灰将其整个盖的严实。
起初莫川还以为这是因为那身躯像徐福，所以如此。
毕竟是曾经的老爷，纸人童子重点照顾也是应该的。
慢慢的他发现并非如此，那纸人童子似乎有意的隐瞒什么，甚至连徐福本人，他也隐瞒，撒灰都是藏着掖着的模样。
这不禁引得莫川好奇，便偷偷的打量起纸人童子来。
只见那纸人童子总是鬼鬼祟祟的，伺候完徐福就会躲在大殿角落，或者出了大殿，跟黑脸娃子一路。
这纸人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阴间隘口太孤独了，总是对着黑脸娃子自言自语。
想来也应该是了，徐福之前一直在外面，这纸人童子每天就待在这里，也没个伴，久了自然会有些孤僻。
黑脸娃子跟他玩耍，这纸人童子自然真心相待。
莫川偷摸的打量起纸人童子，虽然距离相隔有些远，但他有办法听到那纸人在说些什么。
且不说莫川如今的耳力惊人，他有了许多莫老爷的记忆，其中助长听力的门道，也是有的。
“此法名为八方入耳法。”
将气血涌入耳朵，整个耳朵通红，涨大一圈，心里默念行咒，耳边的空气有轻微颤动，似乎空气也有了灵智，互相传话。
很快莫川耳边，便响起了纸人童子的窃窃私语声。
“老爷当年死的很惨。”
“……”
“嗯？”
这第一句就给莫川整懵了，整得有些不自信了。
他只是觉得这纸人童子有问题，什么意思，问题已经这么大了吗，已经疯掉了吗？
“当年跟随老爷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残的残，老爷醉心研究，根本没有察觉。”
“想起来了就去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取他们的脑袋，割他们的寿。”
“等老爷反应过来的时候，没剩下几人了。”
“曾经一起陪老爷远渡，一起度过重重困难，一起飞升的他们，大多数都死在了老爷手中。”
“老爷察觉到后便有些疯了，没过多久就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日日咳血，不见消停。”
“那时是我伺候老爷的，只见老爷日渐消瘦，脸上的骨头已经挂不住皮。”
“明明是最好的制药师，却治不好自己。”
“血丝在老爷的眼里乱爬，像是虫子，老爷也是每日哭泣，时不时便一边咳血，一边又泪流满面。”
“这种日子，长达数年之久。”
“直到有一天，我再见老爷的时候，他又好了，他脸上容光焕发，眼里神采奕奕，好不精神。”
“他哈哈大笑出门去，身强体壮，步伐稳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我那时可高兴坏了，看着老爷出门就想跟上，迷糊的却又看见床上还躺着一个老爷。”
“我疑惑的回头去看，整个纸都呆住了，床上躺着老爷的身躯，已经没了气息。”
“老爷死在了这里，那走出去的是谁？”
“我将老爷收拾好，放进棺材里，准备埋了，这时候出门的老爷又回来了，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好主意，我们终有一天，会得道成仙，位列仙班。”
“我听了老爷的话，再看老爷的状态，便很好奇，老爷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死了。”
“眼前的还是老爷吗？”
“……”
莫川听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里好似有闷雷炸开，将他炸懵了。
就在他想马上去药圃一探究竟时，徐福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目光森冷。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莫川双目无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惘然的模样，呆愣的转头看向徐福。
他有些怀疑那纸人童子的真假，眼前的徐福虽然看上去很奇怪，但并不像是鬼魂，也不像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