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圣女不过是少女模样，而她也确实只是一个少女，不是什么拥有少女模样实则活了几千年的天山童姥。

    圣女是被魔主从无原禁地带回来从小抚养到大的，这一点整个魔域有目共睹，不可能作假。

    那圣女小小年纪，如此夸张的修为真的是合理的吗……

    冉冉咽了口水，她现在有点佩服秦思翊了。

    面对这样一个世上最恐怖的杀器，他竟然能做到天天对着她吃醋生气，他就不怕哪次圣女不耐烦直接弄死他吗……

    “你害怕了？”

    圣女的神情仍旧没什么变化，甚至她一直盯着冉冉的目光也没有变化。

    但冉冉就是从这种宛如一潭死水的毫无变化中感受到了心悸。

    因为她的心境变了，在知道圣女的实力后，她没法再用之前的态度对待圣女。

    就像一只微小的虫子面对人类时，如果虫子有神志，它也会害怕面前的人忽然来了兴致将它捏死。

    冉冉此刻就是这样一只虫子，同时她还是一只不能死去的虫子。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

    此时此刻她心中浓烈的怕死情绪就来源于此。

    “知道了您的实力，我感到恐惧是人之常情。”冉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体面。

    圣女忽然向她伸出手，素白的手，看上去像是不含一丝杂质的玉雕琢而成。

    冉冉弄不懂这个举动的含义，但她迟疑着，将属于沈晏温的那只大手搭在圣女手心中。

    圣女微笑起来，“感受到了吗？”

    冉冉正想问感受什么，便听见圣女轻轻道。

    “有温度。”

    “有血有肉，我是一个人。”

    圣女收回素白的手平静道：“同时我还是一个不喜欢杀人的人，所以你无需害怕。”

    冉冉听得嘴角抽动，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话。

    圣女应该也知道她的话不太有说服力，准备略过这个话题时，冉冉却真诚道。

    “我知道我听起来可能有点烦人，但我真的需要确定一下，您没有在开玩笑吧？”

    “没有，我不会开玩笑。”圣女同样真诚地回复。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

    “我的年纪和我的修为极度不匹配，不匹配得超乎常理。”

    是了，冉冉在心里默默点头，就是她感受到的那种不合理，本来她有些害怕直接问的，她怕圣女觉得她冒犯了她。

    结果圣女似乎并不介意。

    “但这种合理是站在一般视角上来看的。”圣女的声音不疾不徐，“常理认为，一个人的修为和年龄在某种程度上成正比，即便不是完全成正比，但也不会出现我这种极端的情况。”

    冉冉默默点头，圣女笑道：“但只要你换个角度看，这一切就都变得合理了。”

    “我生病了。”

    “只要站在负面角度看待这件事，是不是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冉冉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样。

    负面的合理，在常理看来就是不合理。

    她还在思考，便听见圣女轻轻道。

    “魔主主导的无山选拔，就是在为我寻找解药，眷使就是我的解药。”

    或许是圣女修为带给冉冉的冲击太大，此刻她终于明白无山选拔的真相好像也没有那么震惊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真相她有过猜测。

    做人做事总有目的，而魔域不可能专注做慈善事业，否则干吗叫魔域，改名慈善基金会才是。

    各大门派的弟子成为圣女的眷使能获得说不尽的好处，可圣女也一定可以从中获得什么。

    在圣女简要跟冉冉解释完【给灵】这个概念后，冉冉就彻底明白了她正在经历的是怎样一场选拔。

    没有凡人王朝选妃那么多目的，各方利益、平衡制约、前朝后宫，魔主就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帮圣女缓解痛苦。

    冉冉还没忘记圣女对于无山选拔的描述，“刚刚您说这场选拔是有魔主主导的？”

    圣女点点头。

    冉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您要选吗？”

    “我要选的人早就已经选好了。”

    圣女说完冉冉猛地想到那个与沈晏温长相相似的男子，“是……”

    “就是他。”

    圣女的双眸浮现回忆，“其实他是个完美的人选，魔主也很满意。”

    “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他的体质能承受住我身体里的灵气。”

    冉冉立即明白，之前谷凡所说的云道子，以及资质极差的秦思翊大概都是因为圣女对他们实施了给灵这一行为，他们的修为才会如此突飞猛进。

    “翊大人承受不了吗？”

    圣女摇摇头，“他比天上的流云还要脆弱，我只是呼吸过轻或者过重都会在给灵时杀死他。”

    “因此只尝试过两次。”

    冉冉睁大双眼，“这么高难度的事情还有第二次？！”

    “第二次是他拜托我的。”圣女轻轻道：“他在殿外跪了好几天。”

    “即便我为他免去了风雪，他的身子也承受不了。”

    令冉冉惊讶的点太多，她一时不知道该惊讶哪一点，半晌她只说，“……翊大人还蛮倔的。”

    “倔？”圣女微微睁大眼睛，“我还没有听过这样形容人的字眼，是倔驴的意思吗？”

    冉冉猛点头，圣女当即笑起来，“确实很符合他。”

    “他固执起来我说话是没有用的。”

    冉冉叹息一声，“这么艰难，翊大人为难您做什么，总不能是因为……”

    “愧疚。”圣女接过话，“他为他明明身为眷使，却无法发挥眷使的作用而感到愧疚。”

    “同时，他也因为看见我痛苦却无能为力而愧疚，这一点是他告诉我的，因为我从未体会过这种情绪。”

    冉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在那个人身上也没有吗？”

    圣女思索了好一会才摇头，“没有，他确实感到过痛苦，甚至是因为我才感到痛苦，但我并不会有愧疚的情绪。”

    “我只希望他停止痛苦，然后陪在我身边。”

    圣女似乎回忆着之前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我清晰地知道在他的痛苦落幕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会离开我，而他确实离开我了。”

    冉冉听得一头雾水，“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圣女看着冉冉的双眼，像是在透过沈晏温的皮囊看另外一个人。

    “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就都能明白了。”

    “顾清珏。”

    “这是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