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洛昊苍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度，变得噤若寒蝉，即使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中洲修炼多年老狐狸般的直觉在不断提醒他……
现在的情况绝不像他出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无山圣女也绝不是他可以因为年龄随便轻慢的人。
冉冉被圣女拉着施施然坐在高台之上，在场乌泱泱一片人，她和圣女是唯二坐在位置上的。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站着，宛如一群听凭发落的羊羔。
正因为冉冉见识过台下那些人平时活泼、乃至生机勃勃的模样，此刻她看见他们僵硬得宛若雕像的样子，感触才会这么深。
冉冉曾听过、见识过权力的模样，可这是她第一次置身其中、亲自感受。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权力的魅力。
权力让人卑躬屈膝、权力让人趋之若鹜、权力让人舍生忘死、权力让人厮杀争先。
冉冉全身心沉浸其中时，圣女忽然扭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如何？现在还有疑问吗？”
冉冉一个劲地摇头，对圣女的实力产生怀疑，这或许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做过最愚蠢的事。
圣女面上的笑容扩大，大概是因为权力的滋养，冉冉此时再看她，竟觉得比任何时候看她都耀眼。
“不过你的问题确实没说错，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冉冉呆住，圣女说的话毫不连贯，但她就是能听懂，仿佛她们两个真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
“为什么？”圣女为什么只告诉她一个人她的真正实力？
沈晏温的身体加上她的灵魂，对圣女真的这么有吸引力吗？
圣女不顾台下转瞬间变得谦卑惶恐的洛昊苍，只拉着冉冉仿佛闲聊般，“这个问题你该问你自己。”
“因为我也很好奇，我为什么第一次跟你交谈就想告诉你这些。”
圣女自己竟然也不知道愿意，这难道是某种兴致所至么？
冉冉假笑着扯扯嘴角，“哈哈…大概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吧……”
“魔力！”圣女眼中亮起光，“往常我只听说灵气灵力，从没听过魔力，倒是相当合适。”
“我是魔域圣女，必然是你身上有某种魔力，才能吸引到我这个魔女。”
冉冉冒着冷汗，心想还好圣女不知道魔女在她那个世界的含义，要不该不高兴了。
但她转念一想，竟发现这个词无比适配圣女。
圣女作为当世第一的修者，且几乎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制约她，可不就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大魔头么！
不能因为魔女两个字里带了“女”字，就小瞧魔女。
因为相反的例子，可以瞧瞧魔王。
男人若成了大魔头就是魔王，人们只要一想到，就会想到暴虐以及毫无节制的毁灭者形象。
魔王是近乎无敌的。
而魔女则不然，就像许多作品里的魔女形象，虽然她们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但她们总会在精神方面有这样或那样的缺陷。
她们极易在精神方面被人掌控。
年轻或年长的男子带着柔情接近，魔女就会被渐渐攻略，从一开始的把玩奴隶一样把玩他们，逐渐演变成芳心暗许，在对方的情感攻势下化作柔情似水的“普通女人”。
仿佛魔女都是缺爱的。
有的作品甚至会直接设置魔女之所以堕落成魔女，就是因为在爱情幻想方面受了重伤。
所以只要从情感的角度攻陷，魔女很轻易就会化作一滩柔情捏做的水人。
可悲的是，绝大部分魔女真的是缺爱的，因为绝大部分女性从出生到死亡，就是缺爱的。
冉冉偏头，专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圣女。
她想，她现在对魔女两个字有了新的认识。
魔女就是大魔头般强大的存在，就像魔王一样，不存在缺点，如果想要从一场灾难般的她们手中存活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依靠绝对的实力打败她们。
魔女甚至会比魔王更加强大。
冉冉对圣女眼中她的独特性并不感到荣幸，此刻她甚至比台下那些人更加诚惶诚恐。
她希望圣女对她好、保护她，但不希望她成为圣女唯一特殊对待的人。
能被魔女唯一特殊对待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冉冉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没有经历过，也不想经历。
目前她只能从中感到惶恐。
冉冉不死心地追问，“殿下您就连魔主都没有告诉吗？”
“没有。”圣女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但他心里应该有数，因为小时候的我不懂隐藏修为，魔主一开始可以探查我的修为，后来他就发现我变成了无法探查的状态。”
圣女面带微笑，仿佛在和冉冉分享什么小时候的趣事。
但冉冉感受不到有趣，她只能感受到震撼，作为接受过玄门教育的人，她可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了。
无法探查就意味着那时候圣女的修为已经超过魔主了。
冉冉实在难以想象，在圣女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修为就能超过魔主，中洲大陆当世又有几人能超过魔主啊……
以及那时候魔主的心情…更是冉冉无法想象的……
冉冉认命地闭了闭眼，像是只有咬紧牙关才能接受圣女待她的这份特殊。
天上掉馅饼虽然好，但也要当心馅饼过大把自己砸死。
圣女忽然鬼魅似的贴在她耳边补充了一句。
“我待你特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本就特殊。”
“你大概无法想象你在我眼中有多有趣。”
“有趣得简直不像是中洲人。”
冉冉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或许我真的是中洲以外的人呢。”
圣女笑得两道眼睛都微微弯起来，像极了好看的月牙。
“我就说你很有趣。”
冉冉：……
到底哪里有趣了，是她用生命表演求生欲很有趣吗？
或许是被冉冉逗得心情大好，圣女大手一挥，示意在场所有人都坐下。
人群拥挤着向环着四周的高台；流去，但绝不喧闹，甚至静谧得没有一点声音。
冉冉没有错过台下一个十分讽刺的画面。
人群要流入高台，就必然会经过中间的空地。
之前被这些少年崇敬着的东道联盟七大宗之一的洛家族长洛昊苍，此刻正像瘟疫一般，被所有人避开。
他和红夫人就像一个硕大无比，砸在河流中央的石头，所有的水流在流经他们周身时都会自动分成两股，完全避开他们，在流畅向前。
很快，所有人都坐下了，除了洛昊苍和红夫人。
因为在无山，所有人都有位置，只有他们两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