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猜那个被带走姑娘是谁。
江吟也没在外面多待,就在山脚的客栈过了一晚上。
许知羡坐在窗沿上,一只腿屈起,胳膊搭在上面看着月亮,笑道:“江吟,你可真是会坑我。”
江吟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把从山外集市买的酒葫芦丢给他一个,挑眉道:“你行了吧,以前你也没少坑我。”
拿着她的名号招摇撞骗的,今天喝谁家酒了,明天拿谁家神器了,全部都留的她的名号。
那一段时间,江吟恨不得把许知羡这个狐朋狗友给敲死。
许知羡伸手一把捞住酒葫芦,打开盖子嗅了一下,哈哈大笑:“好酒。”
“那可不,我挑的酒。”江吟剔开盖子,弯弯眼睛:“确实香啊……”
“哎,对了。”江吟看着许知羡:“你拿我那么多宝物,该给我点利息了吧?”
“呦,穷啦?”许知羡笑地发颤,酒都洒出来一些:“当年魔神多潇洒啊,挥金如土的,现在知道穷了?”
“我的钱。”江吟瞥他:“占我钱你还有礼了啊,许知羡?”
熟稔的人说话总是随便而自在。
许知羡把手上的储物戒扔给江吟,仰起头灌了一口酒:“行行行,给你。”
黑色的戒指落在江吟掌心,江吟也没和他客气,收下了。
一般来说,魔修的都是极恶之道,手染无数鲜血,嗜血邪恶。
江吟和许知羡能处得来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两个的道,和大多数魔都不一样吧。
许知羡和江吟不同,江吟从修罗城杀到外界,许知羡从外界杀到修罗城。
江吟第一次见到许知羡的时候,这个人踏着魔族贵族的皇座,正醉着喝酒。
少年心高气傲,潇洒快活,活像画中仙。
当然,这个人不可能是仙,他是魔,而且是一只很强的魔。
红色又宽大的衣摆从皇座之上垂下,酒汁淅淅沥沥洒了他一身,混着浓厚的血腥味,有点儿刺鼻。
那个时候的江吟并不比他差,她挑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动手。
魔是很残忍的物种,他们没有同情心,嗜杀嗜血,见到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就会想尽方法去搞死对方。
但是就这么奇异的,两个强者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动手。
江吟是不喜欢动手,但是许知羡为什么不动手,那江吟就不知道了。
这人一口又一口地灌着酒,江吟在魔宫大殿的大门处靠了一会儿,见这个人一言不发地喝闷酒,觉得挺没趣的,就从魔宫地窖提溜了两坛子。
当年的魔神酒量也高,江吟挑了一坛子酒,就这么扔给了皇座上喝酒的公子。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姑娘笑笑:“拼酒吗?”
许知羡接了酒,没搭理江吟,但是打开了盖子。
魔宫之内酒香弥漫,魔宫之外,魔界贵族的黑血汇聚成河。
江吟和许知羡挑了同一天杀到了修罗城,一人屠了一半,也算是缘分。
当然,后来江吟才知道,许知羡也是魔族贵族。
他的过往他自己不想说,江吟也没有探究的意思。
不过两个人倒是因为性子的原因一拍即合了起来,浩大的魔宫,没事找个人拼个酒也还不错。
人的一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圆满。
但是有挚友,有亲人,有爱人,那么这一生,也不算太差。
至少路尽回首,不是形单影只。
“哎,你说。”许知羡喝了一半的酒,突发奇想地看向江吟:“我要是扣你几天,时泽不会杀了我吧。”
世人皆说他许知羡半步成魔神,是因为江吟的原因,所以才没有历劫,因为他不想夺她的位。
其实并非如此。
是他自己心里有结,是他命中没有这场造化。
他没有神位,自然就无法直呼神明之名,所以当时在魔界见到时泽,也很少叫他的名字。
折损寿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这人不在神位,他可以随意叫了。
说到这儿,许知羡恨得有些咬牙切齿:“你说这人都不在神位上了,神力也被封了,我怎么还是打不过他?”
“初生神明了不起啊?”
江吟抿了一口酒,想了想:“确实挺了不起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行行行,了不起。”许知羡灌了一口酒:“不得不说,你什么眼光。”
许知羡眨眨眼,调侃道:“我和你又没什么,他一天到晚争风吃醋的,小气的要死啊。”
“对我敌意这么大,啧啧啧。”许知羡摇头,那惋惜的模样似乎在说——你看你这个宠妃,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
江吟笑:“你不是一见面也看他不顺眼?”
许知羡咂摸了一下:“还真是。”
当年江吟用手段搞来这位初生神明的时候,那叫一个兴师动众,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魔神将神界一位极强的初生神明绑回了自己的私牢可是个大事件,多少话本就着这个事儿,编出一个又一个香艳隐秘的传闻。
所有人都说是江吟惦记已久。
这话说得也不错,可是当许知羡在地牢看到时泽的第一眼,就直觉不太对。
到底是谁蓄谋已久?
怕不止是江吟。
这个初生神明在江吟面前装的无动于衷,清冷又高不可攀,可是看他的眼神却十分冰冷,带着浓浓的寒意。
那副完美清冷的样子,怕是在引诱当时的魔神吧?
他知道江吟有着很强的破坏欲,所以以这副样子来吸引她。
有些人就是天生气场不和,许知羡和时泽可能就是这种气场不和的典范。
两个人第一面见到就不爽对方,几千年了,还是这样。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神位,不能把我怎么样。”许知羡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突然笑道:“哎,现在是神相主位吧?我给他放点信号,告诉他你在我这儿住了一夜,你说他会怎么样?”
江吟挑了挑眉:“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那不行。”许知羡来了兴致:“我还是想试试。”
他想看看当年冰冷矜贵的初生神明最纯粹的神相,现在已经沦陷到什么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