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不救了?”沈余念疑惑道。
“你仔细观察一下。”江吟淡淡开口:“我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很安静,很熟悉这里,给我上妆的时候手法非常的熟练,而在给我上完妆之后,她想把我带离这里。”江吟继续道:“但是我阻止了她,所以她遵从我的意见,把我带到了那个侧室。”
沈余念不解:“所以呢?”
“我一开始进到这里,领我进来的是一个小孩子。”江吟感受着夜晚鬼宅的风,缓缓道:“那个小孩被我激怒的那一刻,表情扭曲狰狞了起来,我从上面看到了一个破碎的女子的面容。”
五十三个姑娘。
五十三条人命。
“其实你也感觉到,这人气太稀薄了,不可能属于一个活人。”
“而且现在我想了一下,她带我逃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比如那些鬼娃娃。”
江吟瞧见桥边盛开的花,伸手折了一朵:“如果我没猜错,那些鬼娃娃是她们,这个姑娘,也是她们。”
“你把那些红烛吹灭,应该就能看见她们生前的记忆了。”
江吟挥袖,花瓣被风吹落,一片又一片的,落在池塘的岸边。
红烛就被她这么挥袖带来的风熄灭了。
沈余念抬头,却见木桥上那个一直没有动静的姑娘放下了伞,她的身影因为红烛被熄灭而淡了下去,但是她似乎并不在意。
她朝着她们笑了一下。
很温柔,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红烛灭了。
天地之间,只有漫天星光灿烂。
这个宅子,一开始确实是属于一位有权有势的贵人。
然后在某一日,这里潜入了一只小鬼,鬼附身在了贵人唯一的子嗣之上,最后吞噬了这里的所有人。
这只鬼喜红,格外喜欢新嫁娘,于是这里就有了一位又一位的新嫁娘,她们都是年轻的女子,被这只鬼藏在这个宅子里。
收藏品越来越多了起来,鬼看着这些被他收藏的新嫁娘,非常的满意。
但是想要保证这些尸体不腐朽,这些新娘的魂魄就不能灭,所以这只鬼寻找了鬼界的秘术,点燃了一根又一根蜡烛,困住了那些新嫁娘的魂魄。
起初这里只有一只鬼,后来这里有了第一位新嫁娘,第二位,第三位……
一根又一根的红烛被点燃,池塘里面的魂魄也一点点的变得多了起来。
鬼界的秘术终究不是它一只小鬼能控制的,这些新嫁娘的魂魄在这个池塘里逐渐分化,一半聚邪念,另一半聚善念。
善念依存于那些新嫁娘身上的最后的人气,最后缓缓地凝聚成了人形。
每一个姑娘的都是新嫁娘,所以她们善于上妆,心灵手巧,同时又因为她们来源于不同的人,所以她们从来不开口说话。
“她”,也就是她们,害怕吓到人。
江吟和沈余念问“她”是第几个人,问“她”是这些荷花的第几朵。
“她”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是这个池塘里所有的红蜡,所有的花。
不是哪一根,而是每一根。不是哪一位,而是每一位。
她们在尽己所能地拯救每一位误落在这里的姑娘,然后把她们带出去,带出这个宅子。
你们可千万——不要和我们一样了。
你们不要做池塘里的花,要做自由的花。
烂漫的,漂亮的花。
当然,这里也有着五十三只小鬼,由五十三个姑娘的邪念化生而成。
她们也会怨,也会恨,为什么被收藏在这里的是她们?
为什么不是别人?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们,让她们死都不得解脱,以这种形式活着。
所以那些小鬼也很喜欢收藏新嫁娘,把其他的姑娘引到这里,用来陪伴她们,安抚她们心中的怨气。
邪善相争,挣扎数年。
但是其实救她们很简单的。
只需要把那一池塘的红蜡灭了就行了。
红烛火灭,魂魄自由。
挣扎数年,终得解脱。
那些被时泽的寒气冻住的新嫁娘们也随着烛火熄灭而逐渐消失,一套又一套的婚服无人支撑,如同盛开的艳丽花朵,落在寒冰之上。
美的动人。
五十三套,一套不少。
魂归远方,身回故乡。
江吟越过了那些婚服,推开了主堂的门。
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那就是,到底是谁布置了这个了空间秘术,为什么要把她引到这里来?
她推开主堂的门的时候,时泽已经在这里了。
很显然,他在这方面比她要上心。
但是幕后之人显然并没有留下线索。
江吟在主堂找了个椅子坐,托着腮,开始理这个事情。
她并不认为那个人布置空间秘术是为了把她引过来救这些姑娘。
首先,她是个魔,什么样的脑子才会引一个魔来救人?
其次,若是善意之举,就不会放出魔兽这种残暴的物种出来了。
那个人的目的,应该是让她来唤醒沈余念。
因为她看到了魔兽,就一定会来一探究竟。
而她来了,时泽就一定会来。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所以,沈余念醒来对什么有好处呢?
对神界有好处。
神明苏醒的越多,神界本源就越强大。
到底是谁这么着急恢复神界?
按理来说,神界本源被封印,如果不是特意唤醒,不应该有神明醒着才对啊?
疑惑越来越多,江吟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答案,便也没执着。
且行且看吧。
等到三人回到北琮山的时候,李澄策他们已经上好药了。
“哎,你们这么在丛林里逛一圈,还能多带回来一个人?”燕小少爷从小就是吃天材地宝长大的,身体皮实的很,此刻又不知道服用了谁给的灵丹妙药,活蹦乱跳的,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
燕漾长得也俊,沈余念一看,眼睛就亮了。
燕漾被沈余念这么一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你们从哪儿带回来的女人,怎么这么野蛮?”
“我知道我长得俊,但是你也不用以这种要吃了我的眼神看着我吧?”
沈余念的笑僵住了,跟江吟嘀咕:“这毛头小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江吟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没回答。
沈余念长得虽然没有江吟好看,但是也是清秀耐看的类型。
燕漾看了一会儿以后,又莫名道:“不过还挺好看的。”
沈余念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故作娇羞地手握拳,轻轻砸在了燕漾身上:“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啦……”
她的话音还没落,燕漾已经被她这轻轻的一拳捶出了八丈远,倒在了远处的树下。
沈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