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吟始终没有撩开那些飘荡的红帘。
她俯身轻碰了一下地上的红色丝料。
这里是什么地方,江吟大概有了概念。
不管是在神界,还是在天山,这个地方,应该都是属于时泽的。
他把她……囚禁起来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当年的魔神想尽了办法,把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初生神明锁在魔界的私牢,极尽玷污。
而多少年之后,曾经清冷又无动于衷的神明把魔神的婚服撕碎,然后禁锢在了属于他的地盘。
她敛眸,唇角微勾,倒也没有害怕的意思,转身朝着门外走。
这个未来,倒是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看到了这个,那么,那个人和容可,又从她的未来之中,看到了什么呢?
她倒是有点儿好奇。
但是她并没有找到两个人,反而因为跨镜,见到了沈余念。
沈余念正坐在山巅上喝酒呢,见到江吟来了,却没有惊讶,自然道:“你来了?”
沈余念并不傻,无观镜这种东西出现在北琮山山脚,不可能是为了针对她和燕漾。
冲的估计就是时泽或者江吟其中一个。
“嗯。”江吟点点头:“看到了?”
神可以跨镜而行,在沈余念来之前,只有燕漾一个人,所以她只要跨过自己的镜,就能落到燕漾的未来点上。
“看到了。”沈余念合上酒葫芦,摇头:“你还真是……”
江吟知道沈余念要说什么,找了个地儿坐下,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提醒了一句而已。”
“等到他出镜之后,这些事情他都会记得住,对吧?”沈余念偏过头看向江吟。
“是吧。”江吟也偏过头,看向遥远的另一座山脉之上崩溃着的小少爷,神情淡漠:“他元神依托在那个身体上,并不知道这里是无观镜,所以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刻骨铭心,怎么可能忘记。
“所以这里就是他单纯的终结。”江吟淡淡地收回视线,魔神已经活太久了,久到看了太多了磨难,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已经不足为奇了。
“是啊,他出去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收敛自己所有的傲气,然后珍惜拥有的一切,拼尽全力来改变这个未来。”沈余念点头评价道:“最后,他就会发现,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人就是人,弱小就是弱小,改变不了就是改变不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是你拼尽全力就能解决的。大多数时候,都是预见了极坏的结局,以这种方式来自欺欺人罢了。
但是如果不拼尽全力,总会觉得不甘心。
万一就,成功了呢?
人生是一个赌场,而人人都是赌徒。
“嗯,所以你可以在他出去后,把他的记忆抹掉。”江吟伸手摸了一颗糖:“这样他还能快快乐乐再过几年。”
“也不是没有救。”沈余念叹气,愤恨道:“这个嫖资可真他妈贵啊……”
这个命数要改,也不知道要她什么代价。不过这么多人命,代价绝对不轻。
“你可以不付。”江吟瞥了她一眼:“有的是时间给你考虑。”
沈余念扯了一下唇,没回她这个话,而是开口道:“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江吟淡声回答。
“那你不去找找他们?”沈余念晃荡着酒壶里的酒,看向她。
“李澄策的那个是个机缘,他应该可以解决。”江吟伸手勾过沈余念手里的酒壶,闻了一下:“你的品味是越来越差了。”
“那时泽?”
“我怀疑他和容可落到一个时间点了。”江吟把酒壶扔回给沈余念:“等等再找。”
“你不怕两个人动手把这个镜子拆了?”沈余念和容可交过手了,自然知道对方在掩藏实力,身份神秘:“你家那位,可对你周边的异性可都是在意的不得了的。”
沈余念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说真的,你最好祈祷你家那位别落到你登基魔主的时候。”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沈余念促狭地望着江吟:“魔神可是好生风流。”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重要的江吟早就忘了,经沈余念这么一提,她似乎有了点印象,微微挑起了眉:“那……”
“有你哄的份了。”沈余念给她下结论。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镜子就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得手了。”江吟这才起身,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裙。
李澄策应该把镜主夺过来了,所以无观镜才会出现这么大的波动。
“那……可以走了?”沈余念又看了一眼燕漾,然后叹了口气。
她起身,然后一跃而去,轻轻落在了血泊里。
沈余念把燕漾拉起来,眼睛里泛着灿金色,没等小少爷挣扎,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的神力注了进去。
“你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才遇到我。”沈余念扯扯嘴角:“真该跪下对我感恩戴德。”
神明的庇佑,就这么给别人了。
从哪里找她这种大好人。
金光炸开。
回归镜外。
这里还是客栈,李澄策挥袖把无观镜收了,小少年表情有些复杂,看向江吟:“师姐……”
容可出来后脸色倒是没有之前好了,滞了很久才恢复他一贯的笑容,江吟偏过头看向李澄策:“想知道什么?”
李澄策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我自己去查吧。”
知会过后,李澄策就自己上客栈的楼上开了一间房,打开了他的书。
容可明显也在消化自己在镜内看到的东西,打开自己的扇子遮住半边脸,笑道:“那我也就先上去了。”
燕漾和沈余念是在花楼入的无观镜,出来的地方自然也在花楼,一时之间,客栈一层就剩江吟和时泽。
江吟转过头,看向他。
他的神色不太好看,抿着唇,眸光冰冷。
“你看到什么了?”江吟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突然觉得沈余念很适合做神婆。
真是一说一个准。
姑娘的这么一句话宛若一根引线,牵扯着他刚刚看到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