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相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阴暗面。
那种几乎无法压抑的摧毁欲和破坏欲。
很焦躁,很暴虐。
其实这很不正常,他是神相,不应该有这些情绪。
但是这些情绪翻滚着,完全压不住。
也许很久之前,他就有会产生这些情绪的迹象了,只是没到真正的发情期,所以并没有那么明显。
她不抛下妖相,只在他出现的时候抽身离开。
是一点都不稀罕他吗?
很久以前的在意再次被撕扯而出,她喜欢妖相,不喜欢他。
青年站在洞穴之中,一点一点垂下鸦睫,遮住那双晦暗幽深的眸子。
发情期的狐狸理智很稀薄,情绪化非常严重。
无论江吟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抛下神相都是不争的事实。
江吟坐在屋顶之上看夕阳,日落之时正好炊烟袅袅,小镇的灯笼点亮的早,星星点点的光配着小贩的吆喝声,像极了书中描绘的人间百态。
她的酒见底的时候,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很用力,用力到他的手背青筋都微微显了出来,他嗓音平淡冰冷,像是淬了冰:“为什么要走。”
江吟抬头看了他一眼,反手把人扯地弯下了腰,避开他的问题,笑眯眯地开口道:“这里挺好看的,想留在这儿看一会。”
神相近距离地看着魔神的笑靥,冰冷的目光未溶:“我闻到了。”
江吟顿了一下,问他:“闻到什么了?”
“别人的气息。”他直起身,伸手把江吟拉起:“你来见许知羡了。”
发情期的狐狸敏感的几乎令人心惊。
神相的尾巴圈住她的腰身:“你因为他,把我抛下了。”
“妖相比我重要,许知羡也比我重要。”他垂下眸子,江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平淡地问她:“你这么不稀罕我吗?”
这家伙的状态实在有点奇怪,江吟给他顺毛,缓缓开口道:“没有。”
神相没说话。
他拉住了江吟,心里翻涌的焦躁才微微平复,理智也渐渐回了笼。
妖相不会放任江吟离开,江吟也惯着他,所以也不会在妖相的时候离开。
但是神相不一样,他不似妖相那么纵情恣性,在所有人眼里,他理智,清醒,所以让江吟觉得,发情期丢下他,也并不会怎么样。
青年握着姑娘的手腕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你偏心。”
你偏心妖相,惯着他,却唯独不心疼我。
神相隐约想起离桑给他解开第二道封印的时候——来自天山的本源记忆回归,他想起来很多东西。
江吟把他所有在神界的记忆封住了,但是她封不住天山雪狐在天山的过往,因为那是他的起源,是他知道自己是谁的途径。
他接受记忆,而妖相出现。
在接受那些来自天山记忆之前,离桑告诉了他很多关于神界的事情。
江吟不愿意让他知道那些往事,那些记忆里蕴藏着一位初生神明的大部分经历,里面也藏着滔天的神力和秘密,一旦解封,很多事情都会走向失控。
但是他知道那些往事,并不是只有记忆那一个途径。
离桑挑了几个重要的跟他讲,讲完之后,笑道:“哎,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挺疯的。”
一个神,愿意为了一个魔,被困在魔界。
当时神相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但是他现在拉着她,特别想问她既然他和妖相是本是一体,她凭什么这么偏心妖相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离桑所说。
是了,曾经他还是初生神明的时候,花尽了心思去接近她,而在多年之后,神相和妖相分开,他却在见到她的时候出剑了。
无可争议的,他伤了她。
可是……
青年抿起唇,不愿意松开手。
离桑的话突然就反复回响在他的耳畔。
他能抓江吟多久呢?他留的住她吗?
江吟感受着他的力道,并没有辩解。
神相确实要比妖相清醒,这也就注定了,她在很多方面,会欺负他比欺负妖相多一点。
姑娘想了一会儿,最后伸手掰开他的手指。
明明青年用的力道很大,但是江吟掰开他那修长的手指的时候却感觉格外的轻松,仿佛她在他那里,就是无往不利的一样。
然后江吟用那只手拉着他的衣领,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他颤动的眼睫下那弥漫着黑雾的眸子。
“我可能确实比较偏心。”她并不否认自己的偏爱和纵容。
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江吟能很清楚地察觉到那个人的眼睫不断地在她手心之中颤动。
像破碎的蝴蝶,但是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偏执。
“但是,我和你说过很多遍。”江吟偏头,声音如玉石相碰时泠泠的清脆声,她果断又干净:“我是你的。”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神相缠着她的狐狸尾巴顿住了。
姑娘笑,声音落在他的耳畔:“有些话,可只对你说过,你不要无理取闹。”
神相呼吸微滞,然后弯腰,就着这个姿势吻她。
江吟的手还没有移开,他的眼睛分明还被蒙着,但是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神狐的尾巴悄声缠上姑娘的衣袖,那个地方,刚刚许知羡拉过。
狐狸在发情期的占有欲极强,不允许自己的伴侣身上出现任何异性的气息。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悄无声息,平时衣冠整洁的青年因为想要找她,所以并没有悉心把发带束好,墨发如瀑微凉,落了江吟满手。
他的身位选的很好,正好能遮住身下的姑娘。
他的身后是染红的晚霞和袅袅的炊烟,街道上有着卖糖葫芦和糖人的小贩,娃娃提着小灯笼被母亲牵着走,抬头不解地看着屋顶上站着的哥哥,想问什么,又看那几条毛绒绒白色尾巴看痴了。
神明的身影是很好看的,很多时候几乎趋近于完美,动情的时候身上的冰冷微微褪去,显得精致美丽。
这个家伙缠人的很,甚至很多时候,江吟都觉得,神相可能要比妖相更难哄。
直到江吟的呼吸也乱了,时泽才撤开身子,江吟松开手,看着他染了情欲的眸子。
神相没和她对视,而是看着被狐尾缠住的姑娘的衣角,哑声道:“江吟,下次不要丢下我。”
我真的,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