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沫给时泽指的方向是没错的,不过江月城这么多树木,时泽若是想找到江吟,必然是要花上一些时间的。
这些时间就留给江吟处理事情了。
这个树人带着江吟在地下绕来绕去,等到他再次停下的时候,江吟看到了一扇门。
古铜色的大门悬浮在空中,上面花纹神秘,合上门仔细看的话,似乎描绘的是一条龙。
这扇门江吟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妖界通向魔界的大门。这扇门上的铜纹会随着每一任魔界君主的本命幻兽而改变,因为她的本命幻兽是龙,所以这扇门上的浮雕铜纹才会是龙。
当年她陷入沉睡的时候给许知羡留了话,让他帮忙把魔界的通道给封上。
按理来说,这扇门作为魔界通向外界的通道,应该也被封住了才对。但是江吟站在这里,却没有察觉到多少自己的魔气。
当年许知羡封魔界用的魔符是她的魔气所制化的,她现在在这扇门上察觉不到魔气,就说明这里的封印被破了。
但是她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江吟偏过头看向树人,淡声道:“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那树人不善于言语,听到江吟的话后在空中比划了半天,最后叹息了一声,仰起头看向魔界的天。
魔界的天空一直都是黑色的,暗红的光铺散在半边天,阴暗又美丽。
随着他的视线,江吟看着虚空中出现的一棵巨大的树的虚影。
这棵树和普通的树长的不一样,凹凸不平的树干泛着血红色,它的枝叶并不受魔界魔气的影响,遮天蔽日,枝繁叶茂。
让江吟感觉比较特殊的是,这棵树的叶子极其似珠。
神树三珠树。
树人的枝条再次缠住她的脚踝,江吟挑了一下眉,盯着那根枝条开口道:“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树人发出了沙哑的无意识音节,盯着江吟,最后才憋出两个字:“归……归我……”
江吟突然就想起了她在江月城第一次察觉到这个视线的时候,感觉到的情感——矛盾的,带着贪婪的爱意。
江吟眯了下眸子,还未说话,便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时泽是从江月城最中心那棵树中察觉到江吟的气息的 ,狐狸的嗅觉十分灵敏,一旦捕捉到一点气息,找人就不算难事了。
然而他来到魔界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吟脚腕上缠着的那些枝条。
神相在那一刻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尾巴的躁动。
哪怕他是神相,都抑制不住的躁动。
江吟还未回头,眼睛就被人捂上了。
神明冰冷的气息围绕在她身旁,冰凉的指尖盖住她的眉眼,没让她看到任何东西。
但是他没有捂住江吟的耳朵,她听得到重物被甩出去的声音。
这是神相第一次放纵自己的狐尾在别人的面前出现。
控制不住,克制不了。
一根长尾轻轻地摩挲着姑娘的脚踝,毛绒绒的触感给姑娘带来一阵轻轻的酥麻,像是在扫去那里不该存在的气息似的。
时泽垂下眸,他想,那个地方分明是平时他的狐尾缠的地方。
被别人碰了。
他怎么敢的?
魔界的天色向来暗沉,铜门之前的气氛更是压抑无比。
神明雪白的长尾被放出来。
神相的狐尾最为敏感,江吟平时随便摸一摸,神相都会受不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神相很少在江吟面前露狐尾的原因。
因为她每一次动手,都能惹出得神相难耐地喘息,以及神相那因为情动而烧得通红眼角。
神明在那些时候被魔女彻底地拉入红尘,绯色染上明月,他的七情六欲在每一次沉沦之中恣意放纵。
那些时候,他的狐尾是毛茸茸的,柔软的,蓬松的。
但是这次,这些狐尾却一反常态,带满了冰冷又暴虐的攻击性。
时泽一只手捂着姑娘的眼睛,一只手揽住了姑娘的腰,他垂眸伏在姑娘的颈部,于呼吸之中感受着她的气息。
那是不带任何情欲的亲近,江吟看不到被温凉的手指遮住的烟尘四起的攻击场景,她只能听到一次又一次重物落地的声音,感受着身后那人微颤的呼吸。
他的暴虐,他的不安,他的低劣,那些神相所不齿的,厌恶的,不想在姑娘面前表现的负面情绪,此刻都在无声地透过他的气息传递给江吟。
神相的表情和平时差不多,神明依旧是神明,他依旧安静又冷漠,但是带着暴虐气息的狐尾和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攻击却也暴露了他不似平常的状态。
树人一开始选择潜伏就是因为它忌惮时泽,它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是防护和逃跑能力还是很强的,时泽此刻待在江吟身边,自然不会去追击它,它只要找一个时机藏起来就行。
只要有树,它就不是无路可走。
树人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是皮糙肉厚地很耐打,最后被长尾甩飞,砸到地上的时候,趁着烟尘四起藏匿住了自己的神躯。
空中树的虚影也随着它的消失而变淡,最后无影无踪。
江吟没动,任由时泽捂着她的眼睛,直到周围的声音彻底平息,江吟才开口道:“那个是神树三珠树吗?”
青年的指尖微动,喉结轻滚了两下,低哑地开口道:“嗯。”
他放下了手,指尖收紧,装作无事一样:“你怎么遇见它的?”
神树三珠树,一个存在于上古时期,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的神树。
“那天来江月城,有被窥探的感觉。”江吟看着他尚未收回去的狐尾,淡声开口道:“我是在那个时候起疑的。”
魔神并没有解释太多,但是时泽很清楚那些被她隐瞒的事情——她这三天一直避着他,就是为了把那棵树引出来。
神相垂下了眸子,细密的鸦睫遮住了他眼底晦暗的光,他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脚腕,没再开口。
脚腕上的那条尾巴还缠着姑娘的腕骨。
然后,江吟看见他低下身,伸手轻轻撩开她的衣裙。
神相看见了那根枝条留下的,十分显目的,红色的痕迹。
神相捏着她衣裙角的指尖骤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