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及时得到回应的顾停不安地收回了目光：“姐姐......”
    顾惜的护目镜遮住了她眼里的埋怨，顾停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能察觉到她异样的沉默。
    他是一个对情绪有高敏感力的小孩，不同于顾惜天生在智商上的低下，顾停的记忆力很好，几乎是过目不忘的程度，要不是一直有白血病的困扰，他会是一个让人惊才绝艳的天才儿童。
    或许上帝是公平的，他给顾停关上了门，就会为他打开一扇窗吧。
    “姐姐穿的衣服太厚了，有些听不太清小停的话呢！”顾惜看着床上肌肤雪白的、瞳孔浅浅的男孩，甜甜笑道，“不过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呢，流年哥哥跟姐姐说过小停最近的状况好了不少，姐姐很开心。”
    确实很开心，顾停好了的话，她的负担就没这么重了，她也会有一个爱她的健康亲人......
    “嗯！”顾停也开心地笑了，“我也会快点好起来的，我会乖乖吃药，乖乖接受治疗的，到时候我也要保护姐姐！”
    看着顾停满怀期待的笑容，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顾惜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
    笨蛋！
    笑什么笑？
    真是笨死了！
    她才不会告诉顾停像他这种先天性的白血病，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目前最长的存活记录，也不过短短二十年，刚好像她这样的年纪......
    顾停已经撑到十岁了，再过十年，她要怎么办？
    从来没有想过怎么长远的顾惜突然慌了。
    她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暑假，明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她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父母遭遇了重大车祸，从医院宣告死亡到火葬场捧着骨灰盒出来，不过短短几天，她跟顾停的天就塌了。
    十年后，或许她会再经历一次一模一样的崩塌事件，到时候就没有顾停陪着她了......
    或许没有十年，她就会失去顾停了这个讨厌鬼了......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一个不尴不尬的时间。
    顾惜揉了揉泛酸的眼睛，低头避开了外面明亮刺眼的光线，有点想哭。
    她捏着手里的钱转移注意力，觉得自己可以去尝试吃一次大学城附近的路边摊，那里的烟火气息很浓，深受大学生的欢迎，但现在还是暑假期间，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像室友她们一样去逛夜市？吃个饭再去看个电影？
    其实顾惜的人缘很好，性子好又温温柔柔的大美人是没有人舍得让她自己一个人被孤立的。
    就连暑假放假了，也还是有本地的老同学老朋友约顾惜出来玩的，只不过顾惜一直忙着赚钱，就一直推脱自己没空。
    顾惜正要约之前的高中同学一起出来逛街，她也是顾惜偶像的粉丝，前几天就是她约顾惜一起去看演唱会，现在顾惜就想跟她一起商量一下抢票的事宜。
    她现在还在医院的侧门，绕过一个柱子之后打算去打车，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野？
    他来医院干嘛？
    难道他的发烧还没好？
    顾惜正要跟上去，突然看到他旁边走来了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
    董然很喜欢穿红裙，搭配的衣服也是色彩鲜艳的，她是大家心目中永远热烈而张扬的红玫瑰。
    不像顾惜，总是呆呆的，没有她聪明，也没有她勇敢，被欺负了也不懂得反抗......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知了的鸣叫在树丫上呱呱噪噪，穿着校服百褶裙的顾惜被一群人堵在了树荫底下。
    有一群精瘦精瘦的少年，染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发，像条排列整列的彩虹一样，一整排站在了她的面前。
    刚刚来这里上中学的顾惜从同桌的口中听说过他们，知道他们就是同学口中臭名昭着的校霸！
    初来乍到怕惹事的顾惜马上就转了个身，紧张地加快了步伐，细白的手指扯紧了肩上的书包带子。
    穿过这片林荫道，就是高中部了，这些初中部的恶霸是不敢去高中部惹事的......
    “喂！你站住！我们老大有话要跟你说！”
    闻言，顾惜走得更快了，甚至还小跑了起来！
    但她跑得还是太慢了，这群精神小伙平日里就东走西逛的精力旺盛，很快就追上了顾惜。
    她的书包最终还是被一双手扯了一下，因为后拉的力，书包连带着顾惜一起往后退了几步，少女身体一时不稳，百褶裙散开一个漂亮的弧度，跌到了鹅卵石小道上。
    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块块凸出，沙子摩擦着手心，蹭破了皮，手上出了血，被她蹭到了笔直白细的膝盖上，比雪还白的肌肤顿时染上了刺眼的红，像是一朵染血的蔷薇花。
    罪魁祸首被她这副惨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对为首的红毛大哥解释：“我、这......不是我......我就轻轻拉了一下......”
    红毛心疼地看着顾惜的伤痕，瞪了一眼绿毛，快速上前几步！
    坐在地上的顾惜瞧见红毛气势汹汹冲她走来，她怯弱地低着头，害怕地曲起了膝盖，握紧了手里尖尖的石头子......
    “你们一大群人在这干什么呢？”一道肆意张扬的少女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欺负人是吧？”
    董然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广播部的部长、年级前十、优秀学生会会长，专管校园纪律的。
    一见到高中部学生会的会长来了，几个彩虹一溜烟就跑散了，只留下摔倒在地的顾惜。
    “算他们跑得快！”
    看着那群人的背影，董然冷哼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顾惜：“你没事吧？”
    董然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为首的是校服领子随意敞开的祁野，眼神清淡，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一眼他们这边的动静。
    顾惜认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就在家门口马路那里见过祁野了，前几天赵烨捉弄她，非要让她去叫祁野起床，她还被祁野骂了一顿......
    希望他没有认出自己......
    顾惜松开了手里的小石头，拍着裙子上的灰尘站了起来，面对董然的提问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一直低着头，不想让祁野看见自己的脸，不想给顾清修带来麻烦。
    少女长而黑顺的头发在刚刚的跌倒中散开了，披在单薄的肩膀上，像是一匹上好的缎子，在阳光下泛着光晕。
    纤腰款款，雪肤花貌，冷白的肌肤透彻得像是冰天雪地里的白雪，因为被晒红的红晕，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就像是白雪里开了淡红的寒梅，冷中带艳。
    董然看得怔了一下，身后打打闹闹的男生也诡异地安静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