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过后,傅危再没来公寓。
季菀也未曾出过门,可强烈的孕反并没有选择就此饶过她。
一早,吃完了女佣仔细调配的营养餐后,季菀再次不出所料的跑去了卫生间呕吐。
女佣摇摇头,继而给傅危发送了消息。
子体这般折磨母体的情况,实在太过少见了。
季小姐的身体,没准儿留不住这个孩子……
趴在大理石上,季菀指尖扶着水池两边,因太过用力,致使青筋暴起,她难受的跌坐在地上时,一侧的手机骤然响个不停。
来电显示是一位季氏的老员工,也是父亲之前的得力干将。
季菀皱着眉头,接通的瞬间,“大小姐,你这些日子在哪儿呢?公司……公司出事了!”
男人焦急的话语传来,季菀心下发紧。
“西城那个烂尾项目,被傅总清算后,有个钉子户一直在闹事,甚至还扬言要把季氏告跨!”
“她赖在哪儿不走,项目不能动,我们手上都拿不到钱。这年头,谁家里都缺点家用不是……”
大致明白怎么一回事,当初傅危钦点她处理西城的项目,眼下却不给众人发工资。
傅氏真的缺这点钱吗?
总不过是让她难受屈服的手段罢了。
“好的,我知道了。”
“你把资料发给我吧。”
季菀叹了口气,老员工连连道谢。
间隔不到一分钟,手机上传来提示音,走出卫生间,季菀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将邮箱中的资料看了个遍。
已经呆在家里好一段时间,密密麻麻的数据出现在显示屏上,她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径直朝着洗手间冲了去,胃里翻滚着,连带着胆汁都吐了出来。
好半天,她才扶着墙走出。
整个身体虚弱无比。
那些数据再度拥入脑海,她微微蹙眉。
西城烂尾项目至今因为钉子户,迟迟没有动作。
而那片区域的改建,原本属于季氏集团的重要项目,没想到因为三年前的事情,到如今都没能有个决断。
“张咏瑶。”
她默默念出这个名字。
这是那片地方,最难搞的钉子户户主。
眼眸暗了暗,季菀穿上宽松的衣服,赶到城郊,想亲自拜访这户人家。
西城地处偏痹,没有高楼,视野格外空旷。
但依照未来的城市规划,一旦政府将这边的交通事业发展起来,这片区域的前景一片光明。
当年家里拿下的那块地,商圈住宅全都设计好了。
如今没有建设完工的大楼处处透着萧索,周遭早已被傅氏集团的新建施工方围起,而包围起来的烂尾地段,多数废墟已经被推倒,成了一堆堆黄土。
而唯独只有一间破旧的平房在屹立在平地上,异常扎眼。
季菀抬手礼貌的敲了敲萧索的门。
“谁啊?”
屋内响起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
门“吱吖”一声,女人盯着来人紧皱眉头,打量着季菀。
“你谁啊?”
“您是张咏瑶女士吧?”
见她错愕,季菀红唇再度轻启:“张女士您好,我是季氏集团的工作人员,想跟您谈一谈拆迁的事情,您……”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砰”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我有办法解决您孩子上学的问题,不用守着这块地方。”
屋里,突然陷入一片沉寂。
“拆迁款,我已经向公司申请到了一百万,这些条件,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您父亲生病就医的事情,我也可以解决。”
季菀没有丧气,她话音刚落,门再度被打开。
“真的?”
张咏瑶布满黄气的脸紧紧板着,眸中满是诧异,“医院到处不肯接收俺爹,说是大脑里面有那个什么……”
“肿瘤。”
季菀接过话。
“对对对,就是这个,说是长那玩意儿的地方太过危险,不肯给俺爹做手术。”
“我依照您父亲的情况,给到王金明医生看,这场手术,他已经答应接下。”
见跟前的人诧异,季菀补充道:“王金明医生是国内顶尖的脑外科圣手,他的医术,您可以放心。”
“这人俺知道!”张咏瑶情绪有些激动。
这些年,他们没少跑医院,那些护士医生们都推荐他们去看王医生。
可下一瞬,她一脸狐疑地盯着季菀,眸中满是不信任。
“俺找了他好几次,人家连面都不肯见俺,怎么你去找,人家就肯接。该不会你是为了让俺答应拆迁,就骗俺。”
“我告诉你,俺也不是好欺负的。”
季菀只是淡淡一笑,将手里的单子递了过去,“这是王医生的预约单,我父亲跟他是多年好友,他会帮助你们的。”
“手术档期会依照您父亲的身体状况来决定。王医生届时会同您协商。”
季菀语气轻柔,脸上的笑容令人舒心。
“有了医生又咋样,像这样的手术……”
张咏瑶的顾虑依旧不减。
“王医生已经联系了慈善基金会及脑外科协会,替您父亲申请到医疗补贴,补贴后您大约需要自费五万元左右。”
“这笔费用,将由季氏集团承担。”
张咏瑶手里紧紧攥着预约单,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呆呆地站在门口。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将季菀请进屋子。
刚一进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季菀忍不住犯恶心。
她强撑着难受,摸了摸肚子,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些年,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季小姐,俺这里简陋,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咏瑶局促的站在屋内,季菀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张姐,我还是想跟您谈谈拆迁的问题,您可以跟我聊聊吗?”
张咏瑶迟疑,片刻后,暗暗咬了咬牙。
“实在不瞒你说,俺不肯搬,就是因为俺父亲这个病。”
张咏瑶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不怕您笑话,这房子破是破了点,但它毕竟是俺爹花了一辈子的心血,要是真救不活他,至少在他死后,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说着,张咏瑶鼻尖发酸。
季菀神情微变,季氏何尝不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若是当年在风暴来临前知晓变通,事情或许就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张姐,正是因为这房子是叔叔的一辈子的心血,您才应该答应拆迁。”
她的话,让张咏瑶有些不解。
“您想,他老人家奋斗了一辈子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可这房子已经烂尾了。傅氏会清算,即便您不肯走,再过个两三年,这间房也会被政府视作危房,到时候再被强制性拆除,就什么都没了。”
张咏瑶面上充满了挣扎,双拳攥紧又松开,再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