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我的想法，”秦泽洋说，“我得联系一下宗村，看他有没有空。”

    十分钟后，电视屏幕里出现宗村的身影，背景是他的漫画工作室。

    秦泽洋对着电脑屏幕问：“你怎么想到创作慕容云堇这个人物？”

    李景熙看着电视机屏幕。

    “我在看一部中文武侠小说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物，”宗村拓海说，“当时只是单纯想着，他是一个正面人物，设定是开朗积极的少年形象。”

    “从有这个想法，到现在，一共持续了多久？”翟子安问。

    “断断续续的，”宗村拓海回忆了一下，“差不多，五六年了。”

    “你有梦到过他吗？”李景熙抬眸，问。

    “有那么几次梦到过，”宗村拓海说，“大多数是噩梦，醒来以后，头有点疼，具体内容想不太清楚。”

    他顿了顿，“每次梦到他，总感觉危险要来了，我要跟他一起去冒险。”

    “随着故事剧情不断推进，”傅正卿问，“你对他的感情有变化吗？还有，他性格上，会有变化吗？”

    “变化？”宗村拓海思考着。

    客厅里短暂陷入寂静，大家都在耐心等待着。

    “变化很大，”宗村拓海呢喃一句，“你们等我一下，我在想该怎么表达。”

    “慢慢来，不急。”秦泽洋靠着沙发背，放松地伸了一个懒腰。

    大概有一两分钟，客厅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在场的人都没有感到不适，各自耐心等待着。

    宗村拓海整理好思绪，终于再次出声：“故事进行到现在，脑子里有一个挺荒诞的想法。”

    他思考着说，“我觉得慕容是真实存在的，他就在某个平行空间里，他有他自己的生活。”

    “他有时候也会不信任我，因为我不是完全可靠的创作者，比如在情节设置上，我跟他会产生矛盾。”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有人试图想杀他，根据设定，他应该能做到以德报怨，但我发现，我无法替他做决定，他有自己的思维模式，他有喜怒哀乐。”

    “他在吃亏后，会去学对方的招数：威胁人，欺骗人。”

    “他在努力后，会得到某个回馈：会开心，会放纵。”

    “在我不需要他走剧情的时候，他可能偷偷发展出自己的朋友圈，他会认真对待他的友情、爱情、亲情，他也有可能会被朋友、亲人背叛，而后，成长、成熟。”

    他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实话，我作为创作者，并没有百分之百了解他。”

    “因为，”最后一句，又有点欣喜，“他活过来了。”

    李景熙凝视着电视机方向。

    目光似乎穿过LEd液晶落在宗村的瞳孔上，里面有晶莹透亮的液体在翻涌。

    慕容云堇不再局限于纸片形象，是这种状况吗？

    笔下的人物开始活过来，宗村拓海作为慕容云堇的创作者，这是独属于他的快乐吗？

    随着讨论的次数增加，她见到过慕容云堇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在用抹布抹去遮盖在记忆上的灰尘。

    她出声，“我可以描述一下，慕容云堇和布雷·里斯特的对战画面吗？”

    众人纷纷同意。

    李景熙开始说了起来。

    她的用词精准，叙述结构精妙，对战过程就像一幅画一样展现在众人跟前。

    话音落下，客厅里半晌没有人说话，脸上表情各异。

    他们全沉浸于紧张刺激的对抗过程中，品味着其中散发出来的淡淡哀伤。

    李景熙把两只手交叉地放到腿上，有些不安地打破寂静：“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他最后从墙上跳下去了。”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太好啦，”电视机方向传来宗村拓海兴奋的声音，“就是这种感觉。”

    李景熙看过去。

    宗村拓海的眼睛很亮，他说：“我这段时间，不知道剧情怎么进行下去。”

    “现在我意识到，是因为我设计打斗的时候，没有去考虑对战双方的感受，也无法用对战去推动剧情。”

    “所以，这一部分无法让读者共情，明远每次看的时候，他都想跳过这一部分。”

    他由衷地感激道，“景熙，太谢谢你了。”

    “啊，不用谢。”李景熙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说，能给到他如此大的帮助，但心里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一些关于剧情和人设设计上的内容，整个谈话才结束。

    屋里的陈设开始消失，屋子边缘慢慢收缩，而后，像是在墙面上凿开了一个空间，出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

    一辆巡逻车穿梭而过，沿着白茫茫的马路行驶，很快，到达国际警察厅内。

    里斯特和波特下了车，朝警察厅大门走去，进入大门之前，他们跺跺脚。

    雪从靴子上落下。

    跟前立刻迎上来两女四男，其中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手里拿着话筒，其他三个男人扛着摄像机。

    “你好，里斯特警长，”其中一个女人问，“合法区域的死者越来越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无可奉告。”里斯特眉眼不动地回答。

    另外一个女人也把话筒递到里斯特前面，询问：“据说凶手是从厌弃之地过来的，你们已经抓到了嫌疑人，这个事情是真的吗？”

    里斯特平静地回答：“不是真的。”

    男人一垂头，看到波特手背上的鬼头图案：“你们遇到了笑面般若，是吗？”

    波特比里斯特和气多了，笑着回答：“是的。”

    众人见状，把话筒全往波特跟前凑。

    里斯特趁机穿过他们，朝二楼走去。

    三个记者锲而不舍地问起来。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其中女人问，“是有组织的吗？”

    “他们可以不受这里的规则限制吗？”男人问，“什么都可以做吗？”

    “尸体的事情会不会跟他们有关系，”另外一个女人又问，“关于诱捕年轻人的传言，是真的吗？”

    头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波特无奈地摆摆手：“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我不能再透露了，回去干你们的正事去。”

    “这就是我们干的正事。”其中一个女人说。

    波特心里涌过一股冲动，想要把这群人赶出警察厅，最后，他还是忍着火气礼貌地回：“能回答的都回答了，你们回去吧。”

    说着，他挤过六个人中间，朝着二楼的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