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一阵紧似一阵,掠过旷野之上,隐隐有奔腾之势。
它越过山峦,越过荒丘,越过密林,越过田野。所到之处卷起树叶,也卷起尘埃,横扫梓溪县城外十数里。
有人远远望去,发现刮来的不仅仅是风,还有滚滚云层。云层黄色的,裹着风,卷着灰尘,隆隆的声音震撼着大地。不,是一排排的......天啦,不是云,不是风,是黄骠战马。
一百多匹黄骠马精抖擞,后面跟着近千名发足狂奔的步卒,向县城冲去。
队伍中,黑色和绿色的大旗迎风招展,上绣白色“鲍”字,马上儿郎各个身着灰布马褂,头戴斗笠凉帽,或持马刀,或持长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奔跑的步卒一律身着青布“兵”字号衣,个个奋勇,人人向前。
一行人马穿村越镇来到梓溪县大街上,吓得街上行人慌忙逃避。本就人口不多的小城,一下子变得了无生机。
冲在最前的骑兵很快发现了押解着傅学之们的一干衙役和团丁,几匹马一下子围了上去。
“原来是鲍大人,这么风风火火是有紧急军务吗?”骆遇财对着马上为首一人拱手。
那人甩镫离鞍下了马,走上前来。
只见他头戴黑缨铁盔,身着青色棉甲,腰悬佩刀,身材不高但颇壮实,小眼睛,狮子鼻,说话声音洪亮:“骆举人,本镇受令叔骆巡抚之命,招募各处练勇,随我驰援长沙。”
“哦,招兵勇可以问这位团总李标。”骆遇财介绍道。
“你手下现在有多少人?”鲍大人问李标。
“总共二百多。”李标回答。
“跟我到永州编入绿营,同去长沙,马上走。”鲍大人下命令。
陆弘举一直在旁揣测这位是谁,仔细算时间看来,难道是?
也许这是个不循已知历史的平行时空,但能认识历史名人也不枉来此世间一场。
想到这,他带着好奇地问:“大人是不是湖南提督鲍起豹?”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把眼光看向陆弘举。
那位鲍大人此时才留意到这些人的存在,而且是被一众官差押着。“他们是被你们抓起来的?”他问骆遇财。
“是的,这帮人服饰怪异,不像我朝人物,所以我怀疑他们是会党之流。”骆遇财刻意要给傅学之他们戴上反贼的帽子。
“我就是鲍起豹,你怎么认得我?”鲍起豹好奇地打量起来。
他看这些人都是学子模样,穿着长衫,也并不怪异呀。
“大人在永州以四千人大破太平军数万,逼得对方绕道而走,人人皆知啊。”陆弘举说道。
他是看过这段历史的,所以有印象。
鲍起豹哈哈大笑。永州一战,很多同僚觉得他粗人一个,运气好而已。现在倒是听到第一个当面夸他的,不由洋洋自得起来。
他平时最看不起的就是文人,总觉得那些人酸腐之极。但现在,他对这个年轻的学子倒有几分好感,关键是讲话很对他的胃口。
傅学之想阻止陆弘举,怕他言多有失。大家身处险境,实在没必要多事。于是,频频对他使眼色。
陆弘举却并不在意,一是年轻人的个性使然,二是好奇心作怪。他又问:“萧朝贵现在死了没有?”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鲍起豹因为前几个月保守永州有功,刚提升湖南提督,此时正欲再立新功。猛地听这个年轻人问出“萧朝贵死了没有”,不由得大感惊奇。
萧朝贵可是进攻长沙的贼首啊,湖南官场人人希望能将其毙于长沙城下,如同早先那个死在蓑衣渡的贼酋冯云山。
他走到陆弘举面前,拍拍对方的肩膀说:“年轻人,跟我走,就凭刚才的豪言壮语,我们给萧朝贵送终吧。”说完,对骆遇财道:“你也见见你堂叔吧,恐怕过后他就要进京了。这些人全部送到我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