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再春那支弩箭射去,骆遇财必死无疑。
不料一发炮弹在对方马前开花,那马当场将骆遇财掀翻在地,驽箭错过了。
骆遇财满脸是血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刚要倒下,一匹马飞奔而来。是江忠源!
陆弘举认出江忠源的身形,他拍马冲下山坡,想活捉对方。
江忠源一探身,把骆遇财拉上自己的马,两人共骑一匹,向外冲去。楚勇们掩护两人拼命突围。众太平军招架不住,纷纷被打退。
陆弘举带兵一直追到南昌北门,看着敌军一路逃回城中,才收住队形。
清点战场,发现军官装束的李标横尸在那里,陆弘举才知道打的是骆遇财。
“可惜,跑了这家伙。”陆弘举对李再春说道。
“下次还有机会,只要他不死。”李再春说。
这一仗,因为机缘不巧,并没有消灭江忠源部的有生力量,只是让清军小挫了锐气。
对于南昌,太平军众将都已经感到如同鸡肋一样。加上各地的湘勇、绿营相继来援,胜利的希望更加渺茫。
就在大家进退两难之际,天京传来杨秀清的命令。
一是,国舅赖汉英在南昌城下耗时费日,劳而无功,责令回京述职。
二是,陆弘举率部立即返回,另有任用。
三是,翼王石达开镇守安庆,经营安徽。西征由石祥祯、韦志俊、林启荣等继续,撤围南昌,寻机攻夺九江,进入湖北。
何永忠不想随陆弘举回去。他要寻找建功立业的机会。
此时正好见韦昌辉的弟弟韦志俊前来参与西征,他本就属于韦昌辉的部队,于是顺理成章地编入了韦志俊的军中。
回到天京的陆弘举,第一时间见到了杨秀清。
请安后,杨秀清赐他座位。然后根据石达开递交的军报,夸了陆弘举的功劳。
“小陆,本王现在有件重要的事,要交托于你。”杨秀清看着陆弘举的眼睛说。
“殿下尽管吩咐,赴汤蹈火,绝不推辞。”陆弘举回答。
“淮北有个张乐行,江湖人称老乐,去年纠集零散的捻子,形成一股很强的捻军势力,拥兵数万。我想让你前往联络。若能劝其归顺天国,最好不过,可以封他为王。若不能归顺,则尽力促其向北扰乱清妖,声援林凤祥、李开芳的北伐军。”
张乐行?好像听说过这个人。还有以后的赖文光,都是捻军的重要领导人。陆弘举想着想着,把“赖文光”这三字不由说出了口。
杨秀清一听,问道:“你认识赖检点?”
“赖检点?听说过。”
“哦。他是国舅赖汉英的堂弟,现居文官。怎么,他和张乐行有什么联系吗?”杨秀清追问。
陆弘举赶忙摇头:“没有,我只是思路岔到别的事上了。既然殿下派我去淮北,我立即动身。有什么进展我会随时奏报。”
杨秀清点点头,递上一块金牌:“这是我手令,沿途若有紧急需要,可就近调动一个太平军旅或以下单位,无需汇报。”
陆弘举接过令牌,向东王行礼而退。
回到自己的检点府。傅学之迎上来问:“东王又派你任务了?”
“是的,准备去安徽,找张乐行。”陆弘举回答。
“那可是捻军的盟主啊。”
“现在应该还不是,人家才出头。”
“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傅学之问。
“江湖凶险不亚于战场。你还是帮我守家吧,多去看看露露和萱怡......”
第二天黎明,陆弘举叫上李再春和徐鹏远,再加上周进。四个人装扮成客商出天京仪凤门,向西进发,来到长江边上一个渡口。
正巧一艘客船停在岸边。陆弘举等人正要登船,船上几个伙计拦住问道:“请问客官贵姓。”
陆弘举诧异地问:“你管我姓什么?给钱就是了。”
伙计们说:“不行,我们这船被人包了,要问对人才能上船。”
“还有这种事?”周进不高兴地要往上挤。
对方坚持要报名,几人争执不下。
陆弘举连忙阻止,说道:“算了周大哥,我们再等别的船。”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错过了我的船,后悔一辈子哟!陆少爷。”
大家抬头一望,竟然是女扮男装的陈露露从舱中走出。
陆弘举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露露嫣然一笑:“你的那些小秘密,老师哪条不告诉我?天没亮,我就安排人找了这条船。还愣什么,上来吧。条件是,带我一起去。”
陆弘举无奈地摇头:“我怕你一路吃不了苦,而且有危险。”
陈露露挽住他的肘,昂起头说道:“有你,什么都不用怕......”
弃船登岸后,众人向滁州乌衣镇进发。
一路上,大家相当地小心谨慎,避免谈及军政方面的话题。因为除安庆与和州外,安徽大部分地区仍控制在清军手中。
五人打听到乌衣镇一家字号比较老的旅馆,便住了进去。
用罢午饭,徐鹏远出去找白莲教在安徽的联络点。
白莲教是个全国性组织,从宋元到明清,生生不息。它是由明教、弥勒教、佛教和道教糅合而创,影响巨大。嘉庆年间,一个北方白莲教首领,差点率众攻占紫禁城。流传到徐鹏远这一辈,虽说大半生都是在长江以南活动,但与江北的白莲教同气连枝,互有往来。
徐鹏远通过白莲教特有的标记,找到镇东一家铁匠铺,老板叫冯占山,有五十上下。大光头,粗脖颈。身板硬如铁、壮如牛。对上暗号后,对方如见亲人般地把他让进自己的铺子。
“徐老英雄,久闻大名了。”冯占山抱着施礼。
“不敢,不敢,江湖兄弟抬举。”徐鹏远摆摆手客气一下。
“听传闻,您老在湖南兵败身亡,不知为何?”
“唉,说来话长。”徐鹏远就把前前后后的事讲述了一遍。
接着又说:“我刚收的徒弟,了不起,很受东王赏识,让他去淮北联络张乐行,共举大义。”
冯占山介绍道:“这张乐行是个盐贩子出身,专好结交朋友、济困扶危,所以很多人愿意投奔他。朝廷派工部主事袁甲三主持剿捻,张乐行几次失利,现在虽在淮北,但飘忽不定,找他不容易,要花时间......”
两人谈了一下午江湖事,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投机。冯占山答应明天带对方去滁州城打听,他认识几个那里的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