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四年的春节即将到来。可是天京,现在颁布了法令,除了正月十三的耶稣升天节,三月三的爷降节等宗教节日,其他传统节日是不给庆祝的。
陆弘举心里骂着,让傅学之偷偷备点年货,关起门来过。
这天下午,他从朝天宫附近的赖汉英府上返回,路过仓巷,见这里曾经的一大片民居,全部被拆毁,不少民夫正在运送建筑垃圾。
他不免好奇,问道:“这里要盖什么?”
民夫回答:“豫王府。”
“那原来的居民呢?”
“全部进男馆女馆了。”
陆弘举无语,低头走了很长一段路。
走着走着,隐约感觉有人在跟踪着自己。他加快脚步,突然拐进一条小巷。
见路旁有棵大树,他一纵身窜了上去,躲在树荫中。只见下面匆匆跑过两人,向小巷另一头去了。
看那两人穿着普通长衫,身形非常敏捷,像是专业的杀手。
陆弘举心下疑惑,跳下树来,朝着那两人的方向追过去。行不到百米,见那两人正在向一个头戴深色貂绒软帽,身穿明黄色披风的人汇报什么。
那人不时做着手势,似乎在告诫他们。
等了一会,对方散开。 那个戴貂绒软帽的上了旁边一顶四抬轿,在四个随从的簇拥下向明瓦廊方向走去。
陆弘举跟着对方,一路紧盯不放。前面快到新街口了,这里在绿树掩映下,有一座军营。不太起眼的小门,门口只有一个岗哨。
那人下了轿,随从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陆弘举来天京不少日子了,各处的军营也都大致知道。
在新街口这个闹市地段隐藏着这样一个不起眼的部队,他是第一次知道。
他记下了位置。回头一定要查查这是什么地方,里面的人跟踪自己有什么企图。
徐鹏远告诉陆弘举,傅学之从上午出去采购,就一直没回来。现在眼看天已黄昏,李再春和周进出去找了半天,也不见傅学之的人影。
陆弘举感觉不妙,他猜到这是有人在背后对他们做动作了。现在对手是谁不清楚。但他估计应该是北王方面的。
他决定先向东王作汇报,取得一定支持。
“傅先生失踪了?”东王很诧异。
“是的,我怀疑是北王的人干的。”陆弘举说。
“要说为了韦志斌的事,报复你们,也说得通。”东王分析说道。
“新街口和明瓦廊之间有个不起眼的兵营,殿下听说吗?”
“哦?这倒不知道。”东王觉得古怪越来越多了。
他一直认为韦昌辉这人是胆小鬼。当初起义时,就畏手畏脚。凭着奉献了雄厚家财,支持拜上帝教,才得到北王的地位。实则毫无大用,干不出什么名堂。
这回听陆弘举讲出这些事来,杨秀清一下子觉得北王在自己背后藏了不少猫腻。
“这样,你先查你的,我调杨辅清回来和你共同处理。”杨秀清说道。
陆弘举得到东王的确切指示,便可放心大胆地调查了。
傅学之到底去了哪里?陆弘举他们分头到武定桥附近的集市打听,一无所获。
陈露露和徐萱怡,得到老师失踪的消息,到处找人询问。李秀成妹妹李秀英和在女馆的刘喜云也赶来出力。
一时没有头绪,陆弘举准备夜探明瓦廊兵营,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这天晚上,他带上周进和李再春,沿着明瓦廊一条边,找到一处好攀爬的地方,翻了进去。
夜已深,营内悄无声息。他们借着墙上稀疏的火把,仔细查看着。
这里说是兵营,其实就是训练营。中间一个大操场,摆放着江湖人使用的各种木桩和练功器材。
后一带是一排瓦房,应该是兵卒休息的地方。看房屋排列大小,这里应该有三四百号人。
陆弘举想查探一下有没有关押犯人的地方。他朝那排瓦房后走了几步,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顿时产生了响声。
就听“嗖”地一声,从一间屋内射出飞镖,只奔陆弘举面门而来。
陆弘举惊得往后一仰,侥幸躲过。
接着冲出一个军兵和一个黑衣人拦住去路。
黑人用的是细而长的东洋式弯刀。陆弘举一看,也不废话,大刀猛地砍上去,接着左手一扬,流量锤飞出。那人刚架住陆弘举的刀,眼见还有个流星锤,吓得只得撤刀躲闪。
陆弘举的八卦步早已相当娴熟,就在对方躲闪之际,步子已经绕到那个军兵身后。军兵正和李再春打在一起,没有提防背后的陆弘举。流星锤再从手中扬出,打得军兵喷出血来,栽倒在地。
陆弘举把刀架在对方脖子,问:“这是什么营?”
那人有气无力地回答:“镇彪营。”
黑衣人抖出一支飞镖奔周进而去,黑暗中周进没看清,肩头中了一镖。
打斗声,把营中熟睡的人惊醒了,火把越亮越多。陆弘举叫声:“快走。”三个人迅速向墙边上退去。
有逼上来的,被李再春用弩箭射杀。黑夜中,趁着对方人没有围拢,陆弘举他们翻墙逃去......
“镇彪营?”东王对这个名词感到新鲜,看来他不知道有这么个营的存在。
“就是说,韦昌辉养的私兵。”陆弘举肯定地说。
东王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杨辅清第二傍晚的时候,从安徽前线赶回来了。
“你以后不用去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不重要。”杨秀清对杨辅清说。
“呆在天京,太憋屈了,成天受着那些枯燥的天条约束。”
“我要你回来盯着韦昌辉,那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你派他出去打仗,省得放在身边碍眼。”
“天京还在建设中,大小事情用起他顺手。”
“那我怎么做?”杨辅清问。
“明天把你的兵带进城,就驻扎在北王府附近,天天准时操练。”杨秀清说。
接着又说:“你和陆弘举,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要压压他的势头。”
杨辅清说道:“这韦胖子,看来是得定期敲打。”
陆弘举从一个白莲教众探听到消息,说老虎桥那边关押了不少疑似清妖间谍的人。
陆弘举准备去探探究竟,也许傅学之被人陷害在大牢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