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伏念与颜路跪在荀子的门前。
惭愧难当。。
就在刚刚，他们向荀子告知要举家搬迁之事。
但说完之后，屋内的荀子便没有了动静。
二人已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荀子了。
毕竟，虽然此事是嬴彻推动的，但他们确实给了赢彻把柄。
这才让赢彻得理不饶人。
“要去，就去吧。”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这里安详了这么久，大秦吞并齐鲁时，也没有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儒子怎 样。”
“大秦这份不杀之恩，也该还了。”
荀子的声音中，听不出悲喜，也听不出态度如何。
“可是，老师—-”
颜路有些着急，想要辩驳什么。
但荀子的声音却幽幽传来。
“大秦需要读书人入仕做官，而读书人也需要我们先弯下腰板、放低姿态，以做 榜样。”
“我们得了这么多好处，这份先行的骂名，也该我们背了。”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们儒家得了吧。”
伏念与颜路惭愧地低了下头颅。
“是，老师。”
“我们离开后，以后会常回来看你的。”
房门被缓缓推开，荀子走了出来。
道风仙骨，神清气俊。
目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
“怎么,当了个掌门，不知尊长，连我这个老师都想从儒家剔除了吗?”
伏念猛地抬头看向荀子。
瞳孔都在颤抖。
“我既是儒家之人，也当遵循约定， 一同西迁。”
“准备准备吧。”
“事不缓急。”
荀子就这样从跪在地上的两人中间走过。
许久，伏念与04颜路僵硬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脊梁一般，瞬间软了下去。
“师兄——”颜路。
“就这样吧，我们已经很对不起老师了，让他在耄耋之年，还要背井离乡。”
伏念摆了摆手。
心中万般复杂，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儒家绝不背信弃义。
既然已经答应了赢彻的约定。
那就无论如何都有做下去。
“可是，老师那边……”
颜路回头望去，荀子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师比我们懂的。”
伏念喃喃道。
荀子从后院离开。
走过小圣贤庄。
他要去见一位故人。
但在去见那位故人之前，先去了赢彻的庭院。
看了一眼。
庭院中，正在悠闲晒着太阳读书的赢彻似有所感。
放下书，望了一眼院门外。
一老一少，隔空对视一眼。
正给赢彻捏肩的田言，看赢彻目光飘移。
也顺着望了过去。
但院门口，什么也没有。
“殿下，怎么了?”田言询问。
“没。”
赢彻伸了个懒腰。
再举起了书，继续看了起来。
从小圣贤庄离开。
荀子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来到了玉河旁边的一处普通庭院。
没有敲门。
直接推门而入。
庭院内。
一个发须皆白的低矮老头，正坐在石桌前。
独自作弈。
听到房门的动静。
只是默默说了一声，“来了?”
“嗯，来了。”
荀子毫不见外地坐在了老头对面。
将手伸入了黑子棋盒中。
执子随意放在了棋盘上。
“大名鼎鼎的楚南公，蜗居此处，可逍遥哉?”
这名老头，赫然便是昔日楚国第一贤者——楚南公。
“呵呵，哪里自由了。”
“得了个阴阳家的游离人士身份，又当了你的弟子的门客。”
“这些身份啊，都能呀得我喘不过气来。”
荀子撇了撇嘴，“李斯已经不是我的弟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么?他的一身本领，都是从你身上学的，这可做不了假。” “他走的法家之路，而我可是儒家圣贤。他哪里学了我的东西?”
楚南公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与荀子继续争辩。
许久，荀子才幽幽叹了口气。
“果真还是让你预言对了。”
“儒家西迁入咸阳。”
“就连我这个老不死的，也要离开这里了。”
楚南公却并没有说话。
反而目光有些困惑。
似有心事。
荀子心中有些不爽快。
“怎么?又让你预言对了，你还不高兴吗?”
“我在过来时，看了一眼赢彻。”
“那小子，果有帝王之相。”
“在我发现他时，他便已经发觉我了。”
“他的目光似远海，深邃不可探底；他的心绪似星空，仿若能包容苍天。”
荀子回味着两人对视的一眼。
只一眼，他便可以看明白很多事情。
但正在他回味时，
楚南公一句话让他当场愣住。
“他不再我的预言内。”
“我的预言中，并没有赢彻这个人。”
“也没有天机楼。”
荀子沉默，看着楚南公。
只觉得这老家伙眉毛太浓，将眼睛完全遮挡，完全看不到。
难以窥探想法。
“你是说……”荀子。
楚南公点了点头。
“我的预言中，你们是被嬴政强行召去咸阳的。”
“而不是赢彻!”
“更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荀子也皱起了眉头。
“跳出命格之人?”
“嗯，大概吧，反正他与我们不一样。”
楚南公落子，语气平静。
“知道么,荀卿，在我的预言中：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是我耗费了二十年生命换来的一句预言。”
“我曾经也一直深信不疑。”
“我也是因此，才入了大秦，做了你弟子的门客。”
“再说一遍，李斯不是我的弟子!”荀子打断道。
楚南公笑了笑，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才做了李斯的门客，为的就是参与这 场动荡之大局中。”
“但现在-- ”
“预言已经泯灭。”
“亡秦必楚的未来，已经消失了。”
荀子思索了一番。
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或许，并不只是亡秦必楚的未来泯灭，而是亡秦的未来泯灭了。”
楚南公疑惑看向荀子。
荀子淡淡解释道，“你看看现在的大秦，是多么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虽然六国遗民对大秦有家仇国恨，但生而为民，家仇国恨哪里比得上吃饱喝足 重要?”
“百姓们求的，不过是一日两餐，食饱衣暖罢了。”
“但现在，大秦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哪个百姓还愿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去造反呢?”
“更别说，造反了之后，会不会还有现在的生活，还是两说。”
“大秦灭了六国。”
“但，六国的百姓却过得更好。”
“得民心者得天下。”
“大秦，现在得的可是民心。”
“六国算什么?!”
荀子侃侃而谈。
心情似乎变得很不错。
“是天机楼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楚南公喃喃道。
“那可不是嘛。”
荀子再落一子。
却发现棋势已定。
他的棋局已经无力回天。
干脆直接搅了棋局。
耍无赖道，“这局不算，前面不是我下的。”
楚南公笑了笑。
并不在意。
但也没有继续收拾棋局。
“原本，儒家这次入咸阳，将会是一次对儒家的重大打击。”
“但现在看来，这是儒家的一次机遇啊。”
“是你们儒家成为诸子百家之首的机遇。”
“所以，这局是你赢了。”
“呵呵，我赢得稀里糊涂。”荀子似乎也有些无奈。
楚南公询问道，
“跟我说说赢彻的事情吧。”
“详细说说，我最近听闻了不少关于他的风闻。”
“但却并没有真正深入了解过。”
“还要作弈吗?”荀子认真地盯着楚南公。
楚南公摇了摇头，神色平静。
“没必要了。”
“我的寿命也就这样了，没有赌注了。”
“而且无需预言，只需通过现在各种明面上的条件，也能推衍出大秦未来三十年 的走向。”
“大秦，占天下九十九。”
“天机楼在，阴阳家夺不了气运。”
“北方匈奴，也影响不了大秦的安全。”
“六国遗民，也不会在成为反秦势力。”
“大秦，才是未来三十年独大。”
“这天下，才真正一统归心。”
“你看，这还需要预言吗?”
荀子与楚南公相视一笑。
两个战国时代的残党，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嬴彻放下书。
晓梦手持飞剑而来。
“师兄，铁甲舰队传来消息。”
“还附带了一柄宝剑。”
晓梦将草雉剑放在桌子上。
赢彻接过信件，扫了一遍，便也放在桌子上了。
晓梦也快速扫了一遍信件。
颇为意外。
“东皇太一竟然在蓬莱岛还有布局?”
“不过，他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920我们天机楼在海上的布局，远远超出世人 的想象。”
“就这点兵力，竟然还当做了杀手锏似的。”
田言听得非常好奇。
海上布局?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晓梦解释道，“世人都知天机楼遍布天下，但，天机楼的重心， 一向都是在海外 的。”
“天机楼在在海上的布局，占据了六成的资源。”
“大秦境内的天机楼，也最多就只是真正的天机楼两成罢了。”
“那还有两成呢?”田言疑惑。
“嘿嘿，以后你就知道了。”
晓梦得意地扬起了头。
似乎对这一切很骄傲。
田言心中不可谓不震撼。
天机楼可是能一夜之间祓除罗网。
这样的实力，竟然还只是天机楼的小部分力量?
更多的力量，布局在海外?
海外有什么?
难不成，海外还有更多的敌人?
可是，海外不就只有一些岛屿吗?
人烟罕至。
虽然直觉是这样的。
但田言知道，赢彻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既然这么安排， 一定有他更深层次布局。
而且，除了陆地，海外，
还在其他地方有安排?
这又会是什么?
田言自觉跟了赢彻许久了。
但还是没能完全了解天机楼这个庞大组织。
而且，信上说道，蓬莱岛兵有两名化龙境强者，但都被天机楼杀死了。
甚至于天机楼没有人员伤亡，便全歼了敌人七万多。
这-—
就是天机楼的实力吗!
田言有些难以想象。
赢彻平淡地说道，“晓梦，给铁甲舰队传信。”
“让他们补充过之后，便直接去蓬莱岛吧。”
“东皇太一既然帮助我们建设好了蓬莱岛，那我们也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在嬴彻的计划中，可能要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完成蓬莱岛的驯化、奴役、建 设。
但现在——
东皇太一则是帮助他完成了驯化过程。
而且，几十年的驯化，已经将蓬莱岛民发展成了正常的国家。
这样，就更加方便天机楼进行奴役了。
直接过去，以强大实力镇压即可。
这属实是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