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霆面无表情将剑横到了太傅身前，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冷冷道：“成王败寇，天下有能者居之。”
    只要有野心有魄力，以下克上，是最快通往成功的方式。
    闻言，叶澜眼中染上一丝笑意，觉得玄无姬选萧云霆做大将军才是最大的bug。
    这家伙看上去比自己更冷血，更不容易被原身情绪控制，连割下朝臣头颅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很快，殿内一帮大臣被控制住，刘永的死讯暂时被封锁在夜光城内。
    随后萧云霆命人带自己的虎符率大军进城，带走了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
    同一天，叶澜用一手惟妙惟肖的君王字迹写了一封发兵诏书，勒令大将军领兵，趁着明国国力强盛，扩张版图。
    出兵时，叶澜送萧云霆到了十里长亭，瞧见山坡上依旧有许多女子捏着香包在翘首以盼，不禁打趣。
    “等大将军凯旋归来，我为你婚配一个，肥环燕瘦任你挑选。”
    她刚杀完人，身上还带着血腥气，一身桃红衣衫还没换下，坐在马车内挑起车帘，笑着望向窗外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
    萧云霆一身银甲边角也还浸染着血色，周身寒气逼人，附近的车马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可他依旧毫不所觉，侧头用余光扫过马车内少女的面容，视线在她露出的半边肩膀上扫过，又很快收了回来，冷声道：“外边风大。”
    别掀开帘子。
    叶澜：“……”
    这大热的天，别是被盔甲捂傻了吧。
    待她还想开口再说什么时，便听见男人冷漠中带着一点警示意味的声音道：“你爱笑，也爱说话了。”
    叶澜顿了顿，面上的笑容却未收敛，语调随意道：“执掌权力者，没有人会不开心膨胀，玄无姬千年的心结不是国破家亡的愧疚，而是野心无法得到施展的不甘。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当初她像笼中鸟，又深受父权社会思想禁锢，尽管已经掌控了琉璃城内外的实权，也有足够多的把柄可以要挟朝臣，却一直迟迟没有行动，最后被刘永在心爱之人班师回朝那一日捅了一刀。
    至此一蹶不振，怨气更是无法消散。
    叶澜不过是助她一臂之力罢了。
    “所以我们要回去，得帮她还愿。”萧云霆极其聪明，三言两语也明白了其中的因果恩怨，却仍是皱眉，有些担忧道：“这里时间流速是正常的，我出征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一个人，可以吗？”
    如果去个三年五载，他怕琉璃城出纰漏。
    闻言，叶澜却摇了摇头，一脸平静道：“一座小小城池罢了，等你凯旋那一日，我必定穿上龙袍在城楼迎接你。”
    她保证会在攘除外敌的那一日，收复天下民心，让臣民知道她才是明国的君主并且俯首称臣。
    马上的萧云霆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深邃眸光落在少女迎着风灿若桃花的脸上，看着她眼底熊熊燃烧的野心与斗志，突然便信了她所说的一切一定能办到。
    过了十里亭，大军将正式开拔。
    叶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你来博物馆找我做什么？”
    马上正准备整顿三军的萧云霆闻言一顿，随即翻身下马，昂首阔步走到马车前，沉声道：“这个给你。”
    嗯？
    叶澜掀开车帘一角，见对方伸过来的掌心里放着一枚玉佩，她甫一接过就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那是足以恢复她两成功力的东西。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她把玩着玉佩，眼底没有惊喜若狂，倒挂着一丝好奇。
    萧云霆默了默，像是突然有点无言以对，继而才回道：“那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
    生日。
    叶澜这次是真没反应过来，回忆好半天才想起，金钵落成仪式的日期，确实是原身的生辰。
    “所以你来参加落成仪式，是为了给我送礼物？”
    尽管答案已经很明显，但她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因为修行的缘故，最早师父教会的她的是无情无心无欲，就算从小作为锦衣玉食，可也从来没人给她庆祝过生日。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成人礼，总是要的。”萧云霆也没说矫情的话，只是觉得一块玉佩略显寒酸，顿了两秒又补充道：“等出去再补过。”
    补过？
    上一次生辰她是怎么过来着……哦，好像是宗族大战爆体而亡了。
    叶澜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内心突然涌起了一丝期待，于是唇边又扬起了一丝笑，“好。”
    既然要补办，那人自然得先安全回来的。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也没说道别，各自默契地在大军开拔后调转车头，一人朝着关外一人朝着王都，各自方向离开。
    之后三年的时间，叶澜励精图治，一面控制朝堂迅速恢复民生，一面往边关输送各种粮草物资，而民间关于王后的风评也在逐步变化。
    每晚夜深人静时，玄无姬都会偷偷显形与她交谈。
    一开始是批判她肆意妄为，斩杀王族，后来又关心起战事，关心能否取胜。
    再后来她开始虚心向叶澜请教。
    “这里的水利农耕是你们现代的技术吧，灌溉农具也如此便利，当真是巧夺天工。”
    玄无姬幻化出今日的奏折图纸，看着上头大片农田的产量惊奇不已。
    叶澜负手而立，观察着天象，一边摇头道：“我们现在用机器自动化耕种，这些东西是参照其余四国农耕改造的。”
    所以还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竟是明永年间便有的……”玄无姬诧异，垂眸喃喃用指尖轻抚过纸面。
    “其实你们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很高，造纸炼金技术比后世超前了近千年。”叶澜在这几年前已经熟悉了五朝的山川地理跟历史区间，“如果你不毁灭这段文明，后世发展会更快。”
    没错，这段工艺远远超出考古水平的历史，是被玄无姬一手埋葬的，连同那些上古流传下来的巫术典籍，都被她一把火全烧了。
    “是吗？”玄无姬盯着纸张发愣，半晌才轻叹了口气，“可便是再来一次，我也依旧会毁灭一切的。本宫不想自己亲手打造的锦绣河山里，史书上记载的是一名祸国妖后。”
    至此，她也终于吐露出了心声。
    毁灭一切不是她看到家破人亡，也不是被逼入绝境的哀鸣，而是她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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