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皇帝的回马枪
作者:南岳大都督   大周神相:不信东风唤不回最新章节     
    六月初七,一大早。
    姬无殇又收到了姜云逸呈上的两份奏书,他饶有兴致地打开第一封奏疏,细细读来:
    臣姜云逸谨奏北海郡三大事:
    其一,北海郡虽地处边远,但乃华北海防之关键,如今西夷船坚炮利,一旦海上有事,北海战略地位立时彰显,徙民实边、巩固海防刻不容缓。
    其二,造纸污染严重,不可长久放之内陆,北海郡地接青冀,临河临海,可就近取青冀之麻造纸,麻油制皂角,污水排海,不损农田。所产之物可溯河而上直送洛都。以产业繁荣北海,胜过政令徙民实边。
    其三,我大周海疆绵延二万里,无从处处设防,御敌于海上乃必然之策略。北海天然良港颇多,易守难攻,西夷远来,刚扎根于南洋,对我北海尚鞭长莫及,可徐图海上水师。一旦师成,可跨海袭扰燕国腹地,可抵御西夷威胁,可威服东洋、南洋列国,护卫海上商路,壮我大周国威。
    伏唯圣天子明鉴!
    读完第一份奏折,姬无殇神色古井无波,却是玩味地笑道:“这小子,还真是走一步看五六步?”
    略作评价,姑且束之一侧,又拿起了第二份奏疏,细细读来,竟是神色逐渐凝重。
    臣姜云逸谨奏,为直言未来朝堂格局第一等大事:
    江东地利得天独厚,富庶天下皆知。食有余,方读书;地有余,商业兴。而今科举开,商贸兴,江东崛起已成定局。日后海路通南洋、西洋,往来贸易盈余极厚,江东之势更如虎添翼,一旦江东权利相合,把控朝堂,操纵国脉,危害更甚于二百年之世家。
    如今世家集团式微已成定局,不宜进一步打压,宜采温水煮蛙之策,逐步限缩其举荐权,加速除旧布新,剥离部分田亩,使还耕于农,但仍需保留其精华,以应对江东集团上洛。
    伏唯圣天子明鉴!
    姬无殇将两份并不长的奏折并排摆在面前,沉默良久,才提笔在奏疏上各写了一个字:准,奏。
    赵博文见状登时松了好大一口气,这要人命的君相斗法终于告一段落。
    “去,叫姜久烈从太仓再提十万石粮。”
    “小兔崽子,跟朕斗?你还嫩了点!”
    赵博文闻言差点石化。
    姜云逸收到皇帝批复的奏书,登时松了一口气。
    过去一段时间,他吃准了皇帝失了耐性,急于求成,虽是专挑对皇帝有利的事情做,但逾越的地方确实太多了。
    皇帝虽然一直忍着没吭声,这次也只是找借口敲诈粮食,但心中肯定还是有些不满的。
    以后行事还是得谨慎些收敛些,毕竟,他不是皇帝。就算是皇帝,也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
    正思索间,荆无病匆匆来报:
    “明相,左龙武卫又去太仓搬粮了。”
    姜云逸闻言勃然色变。
    这皇帝也太不讲究了,都握手言和了,竟还要杀个回马枪?
    “明相,商会那边已经商量妥了玻璃马桶皂角的势力范围,兑换皂角的有八家,玻璃四家,马桶两家。”
    姜云逸微微颔首,这些商贾还是很有眼光的,皂角确实普适性最好,一家只要能占住一个大州就稳赚,马桶确实最鸡肋,还需过些年才能发力。
    姜云逸回身往抽屉里翻出一张画,这是先前李画师绘制的,递给荆无病:“跟无为子院士说,挑选成色好的玻璃,按照这个形制,在背面镀一层水银,包上铜边,先试制一件交给本公。记住,先只制一件。”
    荆无病一头雾水地接过画纸,完全搞不懂明相又想作什么妖。压下好奇,小心地道:“咱们何时公布指导价?这几日粮价又开始涨了。”
    姜云逸深吸一口气,这群商贾,明显是想抢在他公布指导价前先把价格拉一波,这点小心思,又不好太过苛责,毕竟不能不教而诛。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沉声问道:“今日粮价多少?”
    “升米十五钱了。”
    姜云逸微微皱了皱眉,三月春荒时才升米十二钱,如今夏粮刚入库不久反而又涨了。
    “以相府名义行文商会,米布盐维持当前价格,本月内不准再涨,下月初一相府将视情况公布新指导价。”
    “告诉张自在,大周日报要适度释放洛都粮草充足的消息,宣教丞那里要稳住民众信心,重点防范化解抢购潮。”
    荆无病赶紧应下后,迟疑了一下,问道:“明相,咱们不放点粮么?”
    姜云逸摇摇头:“沉住气,现在还没到最难的时候。”
    荆无病心下了然,明相这是先用政治手段威压粮价,待压不住的时候才会真刀真枪地砸。
    这场忽然而起的君相斗法,无声无息的消弭了。除了君相二人,就只有赵博文全程知晓。旁人也只道是皇帝盯上明相手中的粮食而明相不肯就范罢了。
    皇帝一边签署停战协议,一边暗戳戳捅出最后一刀,搞得姜云逸也没脾气,也就是皇帝,不然一定叫他知道相爷是不可能吃哑巴亏的。
    太仓被皇帝搬空了,洛都人心思动。但相府明令禁止本月再涨价。总商会那边自是不敢忤逆如日中天的明相,世家那边三公一侯都和明相谈过了,其他人自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六月初九,姜云逸忙到戌时中,才吩咐道:“明日休沐,都歇一天吧。以后按照朝廷定制五日一沐。”
    荆无病神色古怪,明相连轴转,其他人哪敢歇着?这阵子真是身心俱疲。
    很快,相府中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当真是久旱逢甘霖。
    六月初十,一大早。
    颜行之早早就起来了,一边修剪院中花草,一边琢磨科举的考题,那个蛮不讲理的小子要求八成内容从轻考察,不得不从,却也不能过于宽纵,如何既于浅显中彰显儒家真义,颇费思量。
    哒哒哒!
    一阵沉缓的马蹄声传来,颜行之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颇为熟悉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昔年老友在世时,也是这般时常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