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久在太平下,半点血腥也见不得。
瞧着他那副瘫软的怂样子,我甚是无语。
我见他神色呆滞,索性将他提了起来,又一巴掌甩在了管事脸上,这才令他清醒了些。
他捂着半边脸,颤声道:“客......客官,这该如何是好?”
我盯着他,沉声问道:“人是你杀的吗?”
管事大惊失色,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客官莫要说笑了,我刚才与客官一同来的,怎么可能杀了马六?再说我与他无冤无仇,又怎么会杀他呢?”
老小子被我吓得不轻,我却觉得甚有意思。
我又故意高声道:“天知道!小心小二哥半夜来找你讨要工钱。”
似是不想与我纠缠,管事瞥了我一眼,又朝着马六的尸体作个揖,如庙里的和尚念经般道:“马六兄弟,平日里我虽克扣你工钱,但在其他事上,我可从未没有对不起啊,你化成鬼后,可莫要找我啊,要找也是去找老板,克扣工钱也是他的主意......”
管事抬起头,又瞪了我一眼,哼声道:“告辞。”
我也没想拦着,看着脚下的尸体,我不禁陷入沉思,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是冷冽带人赶了过来,而刚想脱身事外的管事也像只小鸡般被捕快拎在手里。
冷冽抱拳施礼道:“拜见王爷。”
管事顿时惊讶道:“他是王爷?”
我挑挑眉,瞥了他一眼,“怎么,本王不像吗?”
管事急忙挣脱捕快的手,跪地求饶道:“王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但马六可真不是我杀的啊,王爷,你可得给我作证啊。”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管事抖抖身子,碎碎念道:”是啊,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我侧身看向冷冽,好奇的问道:“咦!冷冽,你是如何得知马六被杀的消息的?”
冷冽从袖里掏出一张信纸递到我眼前,“一个小乞儿送到府衙的。”
我接过信纸,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单凭笔迹毫无头绪可查。
冷冽道:“怕是贼人使不惯用的手所写。”
我嗯了一声,“你等先去看看案发现场吧,或许会有些收获。”
“是,王爷。”
我想了想,又嘱咐道:“找找小二哥身上的银两是否还在,嗯……被他藏了起来也说不定。”
冷冽点头,“请王爷稍候。”
随后,冷冽带着仵作进了屋子。
许是见我站的久了,醉仙楼管事不知从何处找了个竹凳,谄媚道:“王爷,且休息休息,休息休息。”
王爷的身份一向很受用,不过也束缚了我很多。当然,能坐,自然绝不站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冷冽带着仵作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在我面前晃了晃,是银两的声音,看来并不是为财,也是,如此高明的用剑高手又岂会是为了银子?
他走到我面前,躬身道:“烦请王爷去一趟府衙,毕竟……”
我站起身,笑道:“难道本王也有嫌疑?”
靠在墙边打盹的管事陡然机灵起来,忙道:“小的适才与王爷一同前来,王爷可以为小的作证,小的跟王爷来时,马六就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冷冽“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猛地朝着管事当头砍去。
顷刻间,刀悬于顶,管事竟是被吓得晕了过去。
我哑然笑道:“这厮也太不经吓了些。”
“拖回去。”
“是”。一众捕快皆应。
紧接着,冷冽又是两个耳光甩在管事脸上,见其没甚反应,淡淡道:“看来他确实没有说谎,真晕了。”
我哑然,却又想起还有礼物要送给府尹大人,于是道:“你等先回府衙,本王随后就到。”
冷冽犹豫片刻,似乎想说这不合规矩,但这个规矩于我王爷的身份而言,却似乎更不合规矩,所以他也只得应了,“是,王爷。”
刚出院子,捕快们便在大门口十字交叉贴上了两道白纸封条。
待他们走后,见四下无人,我拍了拍手掌,紧接着,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身旁,简单施礼后,恭敬道:“王爷。” 来人正是御内卫的副统领白虎。
“你也去查查吧。”
男人嗯了声,又躬身道:“王爷,北莽那边来消息了,此次北莽派往京城的探子名单,上面共计七十二人。”
闻言,我确实有些头疼,道:“可知其所行目的?”
白虎道:“前前后后抓了十五人,死了七人,其余也已经严加审问过了,但他们似乎也不知道内情,只不过属下怀疑……”
我皱起眉头,“怀疑什么?白虎,几时不见,怎地也像教司坊的姑娘般扭捏了?还是教坊司去的次数多了,性子也随了她们?”
白虎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为情,由衷劝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怀疑北莽此次来人,恐是要对王爷不利,为了王爷的安全,属下恳请王爷这些日子在王府里好生修养,属下再派些御内卫高手过来。”
“修养?修养个老乌龟啊!”
我大手一挥,嗤笑道:“便让他们来就是了!索性将本王身边的御内卫也全撤了去,就让本王以身作饵,只看他们敢不敢下口!”
白虎仍是劝我道:“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但将御内卫都撤了,王爷身边无人,实属铤而走险了些。”
我拍着白虎的肩膀,神色冷冽道:“无非一些北莽跳梁小丑罢了,纵是往日千军万马,刀光剑影,本王又可曾怕过半分?不光要将本王身边的人撤了,王府四周的御内卫也一并撤掉吧。”
”王爷!“白虎欲言又止。
我盖棺定论道:“此事就这般定了,无需再劝。”
“是。”
我接着问道:“阿梅的案子,可有进展?”
白虎语气渐弱,“回王爷,目前属下与青龙玄武一致认为凶手就是北莽高手,但具体是谁,尚不得知,属下还怀疑,他们杀阿梅姑娘,应该是为了给王爷您一个警示,毕竟阿梅姑娘与他们毫无恩怨可言,所以杀人动机大抵如此了。”
我嗯了一声,想来北莽能派来京城的高手不会太多,毕竟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我也早见识过了,更何况凡事都需要留几分力,就更不能倾囊而出,除非有什么特别大的隐秘行动。唯一让我感到棘手的是,即便现在有名单在手,但若是这些人一心潜藏,想要在偌大的京城里想找到他们,依旧如同大海寻针。
“继续。”
白虎点头道:“禀王爷,还有一事,北莽送来的名单中,有十三人的名字被血迹污染了。”
我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白虎自责道:“与我们接头的那人不知道怎的,接头的时候突然反水了,自杀前用血污了些人的名字,王爷,是属下疏忽了。”
我手搭在他的肩膀,宽慰道:“不是你的错就莫要放在心上,咱们跟北莽的那些人打过这么多少年交道,你还觉得他们是一群废物么?你既然负责密报一门,便只要想好意外发生时怎么应对就可以了。”
白虎抱拳道:“属下明白,属下主要是担心咱们安插在北莽的水线子暴露了。”
我朗声笑道:“天底下除了陛下,你,我,再不会有第四人知道那人是谁,除非………”
白虎立刻跪下,道:“请陛下跟王爷放一万个心,属下绝无二心。”
我打个哈哈,“那就行。”
我接着道:“名单泄露一事,恐怕早就传到北莽去了,这段时间就更不要与之联系,风声太紧的话,她那边会更难做。”
白虎恭维道:“王爷高见,属下明白。”
我的视线越过白虎,望着不远处的高阁,喃喃道:“本王要让你们明白,想要在京城做事,就必须付出代价。”
只不过白虎递来的名册,我仅仅是粗略看了一遍,便觉得颇为头疼。
名单上面竟全是北莽数一数二的高手,除去被鲜血污了的名字之外,大多数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事情越发棘手。
难怪皇兄仍然放心的将御内卫交在我的手里,想来,也只有我对北莽更为清楚些,但这些人此行的目的,我属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如白虎所说,阿梅的死或许是北莽对我的警告,但我突然觉得,此事很有可能就是欲盖弥彰,即便他们想行刺我,那我也认为一次性派出这么多高手,实在是小题大做,动静太大,只会适得其反。
难不成他们想要入宫行刺?但皇宫大内高手云集,刺杀皇帝又谈何容易,仅靠这七十二人恐怕难如登天,此中真实缘由,便是我们安插在北莽的线人也是没资格知道的。
会是怎样的行动?亦或是怎样的阴谋?
想到这里,我如坐针毡。
如此看来,也只能撬开这些已抓捕人犯的嘴了。
信阳府衙,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