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的心便很容易随着夜色平静下来。
我将那枚沁芮留下的棋子捏在手里,反复摩挲着。
凉风透过纱窗袭来,烛火微微摇曳着,卧房里却因为生着炭火而温暖如春。
我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所以这些天我呆在王府,虽安宁,却实在开心不起来。白日里,从那个年轻的羽林卫中郎将接过书信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几天前的书信现在才递到我手里,陛下如此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间,我的目光已经望向了窗外,蔚蓝的天空中挂着一个弯弯的月牙。
自从知道当初慕容婉嫁给皇兄的真相以后,我那些深藏于心的喜欢,竟一点一点的转变成了恨意,我知道这样不对,也知道这样没有任何意义,但就是控制不了,甚至有时候梦到她,那张曾经温婉动人的面容也会突然变的模糊,甚至狰狞。
我的思念与执着也慢慢地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尽管如此,我的心里依旧有一道挥之不去的倩影,我将这份心思暂时定义为对真相的执念。
过了子时,便是真儿的生辰,若没出现这么多的意外,明天本该是我跟她的大婚之日的,晚上便是洞房花烛夜,人生最得意之时。
想到这里,我莫名的叹了口气,心里也莫名有些失落,更有些愧疚。
所以,哪怕我明天等不来圣旨,仍不能出府,差人送个生辰贺礼,总该是可以的吧?若只是这样,羽林卫还敢阻拦的话,我不介意让他们知道知道,就算我是个被圈禁的王爷,但泥人尚还有三分火气!
那么该送她一件什么样的礼物呢?毕竟这是我送她的第一个礼物,我想的是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金钗?会不会太俗气了些?
瀚海国的珍珠?好像也没什么诚意.....
珍奇古玩?也没什么稀奇的,慕容府应该也不缺这些。
那到底该送什么呢?要不然明天把小兰她们几个喊过来问问,看女孩子喜欢什么贺礼,这样的话比较稳妥。
嗯....方法可行!
想着想着,我蓦然一笑,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先是走到王府门口,王府的大门依旧紧闭着,但没有上闩。府里的门子这些天也刚好落得个清闲,到现在也没有出来扫扫府门前的灰尘。我透过门缝,刚好看到羽林卫前后两拨人正在交接换岗,新来的这拨人甚至还自带了扫帚,抹布,盛满水的木盆,这是什么意思?打算长此以往?
冷不丁看见这样的场景,我难免心如死灰,呢喃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难不成真要等到一个月之后?
我长舒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烦躁情绪,干脆站在台阶上,喊了三个侍女过来商议大事。
须臾之间,阳光洒向整个大地。
小兰睡眼惺忪的缓缓朝我走来,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藕色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清雅兰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
紧接着,夏竹缓步而来,红润的脸庞有些瘦削,一袭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披一袭青色纱衣,裙上绣着片片竹叶,上层头发盘成圆状,插着几根镶着绿玉的簪子。
最后,略施粉黛的秋菊,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白皙若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除了一根白玉发簪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却是衬托着那张雪白红润的脸庞,身上缠着鹅黄色丝带,显得十分迷人。
总归来说,各有冷暖。
我眼神中有些恍惚,下意识的等了一会儿。
然后,我朗声道:“你们别都站着了,自己去搬张椅子坐吧,本王估计今天咱们要好好商量一会儿了。”
三人虽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但还是乖乖照做了,都从各自的屋内搬了一张雕花木椅过来。
片刻之后,见她们都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好,我轻轻咳嗽一声,略作提醒。
夏竹诧异的看向我,道:“王爷,你就坐台阶上?”
我曲起一条腿,另一只脚自然垂下,就像是坐在悬崖边,无所谓的说道:“对啊,不行吗?”
小兰瞥了我一眼,闷闷不乐道:“那王爷今天就不该穿这身白衫。”
“为什么?本王平时不都穿白色或者玄色衣服么?”我有些好奇。
秋菊笑而不语,斜眼看着小兰道:“谁让她非要抢着洗王爷的衣服呢?”
原来如此。
我尴尬的笑了笑,索性没再开口,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眼衣摆,已经沾惹了不少的尘土,雪白衣衫上的污渍看起来犹如扎眼,但我想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坐着算了。
见我仍没有起身的意思,小兰委屈极了,瞪了眼秋菊,没好气道:‘’就你好,大早上的,脸上就抹上胭脂了,这是又准备去私会你那个意中人了吧?天天见,有没有意思啊?还是我跟夏竹好,胳膊肘从来不朝外面拐,夏竹,你说是吧?”
秋菊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显然是被小兰猜中了心思,而自己又不占理,干脆也闭口不言。
我赶紧咳嗽一声,圆场道:“本王默许的。”
小兰委屈极了,干脆别过脸,看向别处。
如果昨天夏竹没告我喜欢冷冽的话,我一定不觉地有多好笑,但现在着实有些压不住嘴角笑意,我开始有些心疼小兰了,现如今阿梅不在了,她倒是有些“孤军奋战”的意味了。
我安慰道:“小兰,府里不是有专门洗衣服的老妈子么?”
小兰摇摇头,倔强道:“我乐意。”
向来心直口快的夏竹难得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忙转移话题,幽怨道:“王爷,你这么早叫我们来,是干嘛呀?”
我用力地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本王喊你们来呢,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们,女子生辰的时候,一般都想收到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闻言,三个原本争锋相对的婢女忽然默契的沉默了,然后面面相觑,最后通过交换眼神,意见统一后,齐刷刷地望向我,异口同声道:“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