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油嘴滑舌”,少女斜瞥了我一眼,嘴角上却压不住笑意,故作生气的说道。
我握住她细长的手指,老老实实的站起身,没敢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只瞥了眼屁颠屁颠跟在少女身后的来福。
“汪汪汪……”
“去去去……”我跺了跺脚,只一丁点儿的声响,来福立刻躲在了少女身后,露出半只大脑袋,看样子十分识趣。
一身青色长裙的少女没有收回手掌,啧啧道:“我发现你越来越小气了,跟一条这么可爱的狗也生气。”
我直勾勾的望着她,心里大呼冤枉,但又只能顺着她的话,“是是是,慕容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亲和力,我看的出来,慕容府上的下人,甚至一条狗,都喜欢你喜欢的紧。”
少女白了我一眼,嫣然一笑,任由我牵着,径直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池塘走去。
池塘碧水波光粼粼,池边有一处石雕桌椅。
我与慕容真坐在桌前,正对着池塘,池水中成百上千尾锦鲤自由自在地游动着。
不多时,府里的下人端上来一盘水果,一盘糕点,少女双指捻起一块桂花糕,轻轻的咬了一口,一脸的惬意模样。
自第一次见她,我便从未从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阳光正晒,我也正有些口渴,正想拿个桌上的梨解渴,结果刚伸手过去,却被少女狠狠地打在了手背上。
“吃你们家的去!”
“额……”我咽了咽口水,讪讪一笑,只好默默收回手,手撑着脑袋,想了个话题,歪头道:“你喜欢吃桂花糕?我府里的秋菊可会做这个了,等你嫁过来,让她天天做给你吃。”
她看也不看我,只将手里的糕碎丢在清澈见底的池塘里,惹地这群锦鲤一阵哄抢,“谁说要嫁给你了?”
“啊?”我着急道:“那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呢?”
“我……”少女一时哑然,索性白了我一眼,站起身,一边朝着池水边走去,一边哼声道:“赶明儿我去宫里找姐姐,让她再替我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我哈哈一笑,一本正经的道:“这京城……不!这天底下,除了我哪还有更好的亲事?”
“你堂堂信王殿下怎么这般厚颜无耻?!”少女豁然转身,气呼呼的,两个腮帮子也鼓鼓的。
我昂首挺胸,不甘示弱道:“那你说说看,有吗?”
“怎么没有?”少女想了想,抬起手臂指着我,“我那天上街散心,刚好看见今科状元郎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街头走过,那人长的可英俊,可神气了,你在天牢里当然不知道,我看街上的女子们眼睛都看直了。”
“今科状元郎?”我挠挠头,只晓得榜眼是薛海的亲儿子赵景行,却并不知道状元是何人。
少女眼珠子一转,点头道:“对对对,就是状元郎,姓李,单名一个宇字,你瞧瞧,人家这名字也起的好,就跟本人一样,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听少女这么说,我并不气恼,毕竟我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是故意这般说,想醋一醋我罢了。
只不过我在想真儿口中的状元郎会不会就是守城将军李沐的亲弟弟李宇,若真是他的话,倒真的令我对他更加刮目相看了。我想了想,干脆抬起头,笑嘻嘻打趣道:“这么说,慕容二小姐是看上咱们这位状元郎了?而且啊,说不定本王还认识他呢,要不本王替你去说这个媒?”
少女愣了下,瞪着我冷哼一声,随即一字字道:“求!之!不!得!”
说完后,一跺脚,又转过身去。
我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少女身后,缓缓把她拥在怀里,原本她还挣扎了下,见挣不脱我的怀抱,又用力的踩了我一脚,虽有些痛,但我也不吭声,她这才罢休,任凭我紧紧抱着她。
我低下头,下巴轻轻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轻轻唤了声,“真儿。”
少女垂下目光,一动不动,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长舒一口气,耳语道:“真儿,你知道吗?以前的东方和煦从不怕死,只觉得死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除了为陛下开疆扩土,守卫大周安宁以外,便再也没有能让他觉得有意义的事了,可自从有了你以后,他便觉得,那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哪怕是树下的落叶,池塘里的鱼儿,只要看得见的,都觉得很有趣。”
“在被陛下定了死罪以后,我在天牢里总在回想,我这短短的二十年里,究竟有没有问心有愧的事。”
少女侧过头,柔声道:“有吗?”
“当然!”我重重地点头道:“慕容伯父曾说过,他这一生唯一做的错事,便是小时候为了填饱肚子偷过邻居家的萝卜,如果我死了,那么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也只有你。”
少女缓缓道:“可是爹爹后来给了那家人一百两金子。”
“真儿”,我点头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也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少女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叹息道:“你觉得我错了吗?会怪我吗?”
“和煦哥哥”,少女紧握住我揽在她细腰上的双手,“别人都觉得你为了一个婢女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豁出性命,也要为婢女报仇,很蠢!但真儿不这样认为,真儿觉得和煦哥哥做的对,或许在别人看来,阿梅姑娘只是信王府里的一个婢女,可是真儿知道,和煦哥哥在失去姐姐后,一个人在王府有多孤独,是阿梅姑娘还有小兰几个陪着和煦哥哥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她们对于和煦哥哥的意义绝不只是主仆关系那样简单,所以,真儿以为这仇一定要报,而且是非报不可,虽然说和煦哥哥报仇的方式不可取,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无需去评判对错。”
我痴痴地望着少女的侧颜,心中感慨人生难得一知己。
少女又白了我一眼,生气道:“不过……要问我怪不怪你,当然会怪,你在天牢的时候,我都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
少女转过身,靠在我的怀里,贴着我的心口,似在哽咽,“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怕,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轻轻抚在她的背上,想起天牢里的日子,安慰道:“能怎么办?大不了一人一剑,笑傲江湖呗。”
少女破涕为笑,轻轻的打了我一拳,没好气道:“你竟还记得!”
我认真道:“你说的我自然都不敢忘。”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用力的推开我,站的笔直,绷着脸道:“我听说你府上那个秀女的事了。”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心里骤然一紧,支支吾吾道:“你说沁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