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的门敞开以后,门前的屏风也抵挡不住寒夜的侵袭,从外面的黑暗中吹进来些许风霜。
一袭红衣的萧沁芮背对着站在门口,一言不发,风吹地裙摆猎猎作响。
尽管在这般昏暗的灯火下,我依然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那张被冻地微红的容颜上带着几分戏谑。
小兰从房门被突然推开后便一动不动,只是面色绯红,看了我们一眼后,说了句奴婢告退,裹着被子快速地逃了出去。
我当然没有拦着。
我想外面的寒冷能更容易让她清醒一些,我也可以当她今夜没有说过那些话,甚至可以当她没有来过。
直到小兰的身影融入寒风,沁芮仍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久久没有下一句话。
或许是卧房里没有生炭火的缘故,在寒夜里显得更是清冷,我只好又从一旁的衣架上扯下长衫披在身上,而沁芮身上穿的红衣明显更加单薄。
这些天,哪怕在天牢里的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月夜,心里也明白现在的我确实对不起她,默然半晌,我担忧道:“夜里凉,早些去休息吧。”
见她寸步未动,我走上前去,将房门关了起来,也决定跟她好好的告别。
听到关门声,沁芮忽然转身,看着我轻笑道:“干嘛要关上门?信王殿下不该吹吹冷风,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么?”
我怔了怔,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笑容,我总觉得似曾相识。
夜越静,“呼呼”的风声越发清晰。
“本王并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转身走向床边,坐下后沉声道:“但本王要告诉你的是,哪怕你身份尊贵,地位显赫,但你现在在本王的府上住着,所以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本王不能容忍今夜过了子时,你人会不在府里,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都不该出现这样的事,更何况,你名义上还是本王的妾。”
最后一个字,我咬的很重。
沁芮朝前走了几步,挡住了屋内唯一亮着的那盏烛火,冲着我眨眼道:“信王殿下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有,王爷一定别忘了,我可不只是你名义上的妾。”
我不禁皱起眉头,冷声道:“我们之间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发生。”
沁芮撇了撇嘴,“若在我们北莽,我们这样就已经是夫妻了。”
“这是大周!”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反驳道。
沁芮一时哑然。
她轻咬了下嘴唇,沉默了一会儿,“东方和煦,送我回浅云居。”
我斜靠在床头,侧目望着她,“你自己回去吧,本王累了。”
见我无动于衷,沁芮悄悄攥紧拳头,好似跟我开了一个无关大雅的玩笑,道:“我怕黑。”
“什么?”
我有些哭笑不得,自然不相信她这样蹩脚的理由,否则她这么晚一个人又是怎样回来的?但我怕只怕她要一直用这个理由赖着不走,那么就只能是我走了。
沁芮似是带着哭腔,催促道:“你不是讨厌我吗?还愣着做什么?”
我并不讨厌她,也不想被她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送你回去。”
好吧,我承认此刻的我确实有些语无伦次。
“你先等等”,见沁芮实在穿地单薄,我又从衣柜里找出件厚实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走吧。”
沁芮愣了下,又指着我,“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好”,我同样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等她去开门的时候,我从枕头底下将那枚她之前留给我的棋子拿了出来,我想不管它贵不贵重,既然要把话说清楚,那么总该把该还的东西还回去。
才出卧房,漆黑的夜里几乎看不清前行的路,我想了想,还是拉着她的胳膊走下了台阶。
沁芮手里的火折子便成了黑暗里唯一的光。
一路上的沉默,就像寒夜一样,冰冷且压抑。
她走在我身前,一直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周遭静地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直到走到后花园湖中的小石桥上时,沁芮止住脚步,然后转过身,手里微弱的火光就像是黑夜里的明星,她站在桥的最中央望向我,嫣然一笑,楚楚动人。
我有些迟疑,不禁抬起头望了眼漆黑如墨的天空,可今夜并没有如水的明月。
看着我飞快地走上石桥,沁芮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我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切,更没有停留,我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只是面朝前方,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走下了石桥。
沁芮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
我尽可能的强迫自己更决绝一点,背对着她,“走啊,你不冷吗?”
许久之后,我听到了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一丝苦笑声。
陪她走过最后一处花圃,走进房间,等她点亮房间里的烛火。
我静静地看她做完这些,又脱下身上的斗篷,面无表情地递到了我的手里,“你回去吧。”
沁芮的声音就像一直鲜有人迹的浅云居,清冷,孤独。
我抬起手臂,摊开手掌,那枚雪白色的棋子安稳地躺在我手心。
“这是什么?”沁芮的目光落在我的手心,疑惑不已。
我如遭雷击。
下一刻,我死死盯着她,讶异道:“你不认识?”
沁芮蹙着眉,冷声道:“王爷拿出一枚棋子,是想用这枚棋子告诉我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回答?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突然惊讶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不觉间,我浑身上下已是冷汗淋漓。
如果她是沁芮,那么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枚棋子明明就是她当初留给我的啊!
“你要做什么!”
或许此刻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沁芮不由地向床边退了几步,瘫倒在床上,惊恐地看着我。
可若眼前的女子不是沁芮,那么她还能是谁?
忽然之间,一些莫名的情绪疯狂涌向我的脑海。
我像疯了似的冲到她的身前,将她死死按在了床上,然后用力的去扯碎她上半身的衣衫。
“东方和煦,你是不是疯了!”
她嘶吼着,可即便她再怎么反抗,再怎样用力的拳打脚踢,在随时失去理智的我面前仍是无济于事。
然而,她平坦光滑的小腹,没有一丁点的伤痕。
我木讷的站起身,魂不守舍的朝着门外走去。
整个上半身裸露的女子双手环胸,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东方和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